三天后,京城漕運總督李衛下獄,府邸被抄。
京城最大的水上幫會“通江龍”一夜之間土崩瓦解,幫主吳三的尸體在下游三十里的蘆葦蕩里被找到,據說是失足落水。
這一切,都發生得雷厲風行。
官舍里,徐耀祖興奮得臉都紅了。
“先生,您這招太高了!”他端著茶,手還在抖,“咱們沒動一份賬本,就讓監察御史臺那幫老頑固主動上了折子,彈劾李衛‘為官不仁,縱匪欺民’!”
“現在外面都傳開了,說您是真正的為民請命。那些之前被‘通江龍’欺負的漁民和船夫,都在碼頭給您立長生牌位呢!”
李沐雪坐在一旁擦著她的劍,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里少了幾分之前的凝重。
蘇云坐在書案前,面前攤著一張京畿水路圖,他用朱筆在上面勾畫著什么。
“三皇子那邊放出來的流呢?”他頭也不抬地問。
“早就沒人信了!”徐耀祖一揮手,“您猜怎么著?現在京城里有了新說法,說您不是燕王的釘子,是陛下磨了二十年,專門用來砍那些不聽話的藩王和皇子的刀!”
蘇云的筆尖一頓。
“刀?”他放下筆,看著徐耀祖,“這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可威風啊!”徐耀祖壓低了聲音,“四皇子府那邊,被您這么一搞,外圍的勢力全斷了。他現在就是個光桿皇子,被圈在府里等死。”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小太監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看見蘇云,立刻躬身行禮。
“蘇大人,陛下口諭,宣您即刻前往御書房。”
御書房里,暖爐燒得正旺。
女帝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在一張鋪著白狐皮的軟榻上批閱奏折。她換了一身家常的紫色錦袍,少了幾分殿上的威嚴。
“蘇云。”她放下朱筆,抬眼看他。
“臣在。”
“李衛的案子,你辦得不錯。”女帝的聲音很平靜,“朕只給了你一份名單,你卻掀翻了整個漕運碼頭。說說看,你是怎么想的?”
蘇云躬身回答:“回陛下,臣以為,查案不如查民生。賬本可以做假,官員可以說謊,但百姓的怨氣,做不了假。”
女帝的嘴角似乎動了一下。
“所以,你覺得一個好官,就該像你這樣,四處去聽百姓的怨氣?”
“臣不敢。”蘇云垂下眼簾,“為官者,首要為清,但若不能為能臣,清廉又有何用?臣想先清其源,再治其流。”
這句話,讓女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她才再次開口:“清其源,治其流……說得好。”
她站起身,走到蘇云面前。
“朕今日叫你來,是要告訴你。翰林院侍讀學士出缺,朕意,由你補上。”
蘇云猛地抬頭。
翰林院侍讀,正五品。
雖無實權,卻是天子近臣,能隨時出入宮禁,參與機要。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賞賜,而是真正的引為心腹。
“臣,謝陛下天恩。”他立刻跪下。
“起來吧。”女帝揮了揮手,“朕給你這個位子,不是讓你來謝恩的。”
蘇云站起身,他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陛下,臣斗膽,有一請求。”
“講。”
“臣想借閱內閣大庫中所藏,大周建國前后的罪案宗卷。”蘇云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臣想看看,我大周是如何從亂世中定鼎,又是如何走到今日。臣以為,治亂興衰之道,或可從中窺見一二。”
女帝看著他,眼神里閃過一絲意外。
她以為蘇云會要權,要兵,或者要錢。卻沒想到,他要的是一堆故紙。
“準了。”女帝點頭,“不過,那些宗卷乃國家機密,須有-->>專人監看。朕派大學士張敬之為你的監察官,你所有查閱,都需經他過目。”
張敬之?
蘇云心頭一凜。那是大周朝有名的大儒,也是出了名的老古板,為人方正刻板,油鹽不進。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