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研墨的手沒有停。
李沐雪的話,像一顆石子,在他平靜的心湖里砸開一圈漣漪,不劇烈,卻很清晰。
“我的身后,不用你看。”蘇云頭也不抬,聲音平淡。
李沐雪的眉毛擰了起來,剛要發作。
蘇云把墨錠放好,拿起那份關于戶部右侍郎王德發的卷宗,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看好我的身前就行了。”
李沐雪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蘇云的意思。
身后是退路,是過往。身前是刀山,是火海。
他不讓她管退路,只讓她盯著前方的危險。
李沐雪哼了一聲,把劍抱回懷里,嘴角卻不自覺地翹了翹。“算你識相。”
蘇云沒再接話,他把那份卷宗攤開在燭火下,目光落在“王德發”三個字上。
第二天一早,徐耀祖睡眼惺忪地被蘇云從被窩里拎了出來。
“先生,天還沒亮呢,翰林院也不用這么早點卯吧?”徐耀祖打著哈欠,眼淚都快出來了。
蘇云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丟進他懷里。“我今天告假,不去翰林院。”
徐耀祖掂了掂錢袋子,立馬精神了。“先生您吩咐!”
“去查個人。”蘇云把一張紙條遞給他,“戶部右侍郎,王德發。”
徐耀祖的胖臉抽動了一下。“先生,這位可是戶部的財神爺,而且……而且聽說他是三皇子的人。”
“所以才讓你去查。”蘇云的聲音很平靜,“我不要他官面上的東西,那些東西,不是假的,就是沒用。我要他私底下的一切,他去哪家酒樓,聽哪家戲,見什么人,有什么癖好,家里有幾條狗,每天遛幾次,都給我查清楚。”
“這……這得花不少錢。”徐耀祖小聲說。
“錢袋里的不夠,再來找我。”蘇云看著他,“徐耀祖,你之前在滎陽能把那些紈绔子弟的底褲顏色都摸清楚,到了京城,別告訴我你的本事沒了。”
徐耀祖被噎了一下,拍著胸脯保證:“先生放心!三天!三天之內,我保證把王德發吃幾碗飯都給您查出來!”
徐耀祖揣著錢,風風火火地走了。
李沐雪從院子里的梅樹上跳下來,走到蘇云身邊。“你要動三皇子的人?”
“是陛下要動。”蘇云糾正她。
“有區別嗎?”李沐雪問,“在三皇子眼里,就是你要動他的人。”
蘇云沒說話,只是看著院門口的方向。
京城的效率,比蘇云想象的還要快,但來的不是王德發的消息,而是關于他自己的。
兩天后,徐耀祖連滾帶爬地沖回小院,一張胖臉煞白,見了蘇云就跟見了救星一樣。
“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沐雪正在擦劍,聞手一頓,目光銳利地掃向徐耀祖。“什么事?有人打上門了?”
“比打上門還糟!”徐耀祖喘著粗氣,拿起桌上的茶壺對著壺嘴就猛灌了幾口,“先生,現在外面……外面全在傳您的謠!”
蘇云正在看書,聞只是翻了一頁,連眼皮都沒抬。“說我什么?”
“說您……說您雖然是狀元,但心術不正,攀附權貴!”徐耀z祖哭喪著臉說,“還說您早就和靖王爺暗中勾結,這次高中狀元,就是靖王在背后給您鋪的路!說您是靖王安插在陛下身邊的棋子!”
靖王?
蘇云翻書的手停住了。
他是大周唯一一個手握兵權、鎮守北疆的異姓王,在朝中向來低調,從不參與黨爭。
“還有呢?”蘇云放下書,看向徐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