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珠明臺回望的時候,看到了塔木陀趴倒下去的之前那不甘不舍的眼神。
那是一個勇者對這個世界最后的留戀,也是對他所守護的人最后的告別。
塔木陀是吐蕃第一勇將,孟長安三擊取勝,不代表兩個人的實力差距巨大,這種程度的強者對決,時間地點環境都會影響最終勝負,當日雙方大戰吐蕃有三十萬大軍,塔木陀氣勢正盛,與孟長安不相上下,可后來在迎親隊伍里,塔木陀心境不定,出手稍稍猶豫以至于敗的那么迅速。
之后孟長安和沈冷曾經說過,以塔木陀的實力,即便是在大寧的年青一代將領之中也能排進前十。
白小洛殺他,只是因為他要保護兩個人且身中數箭。
沈冷孟長安兩個人從遠處掠過來的時候,白小洛已經鉆進了人群之中,那些四散的刺客見他撤走便開始瘋狂制造混亂,這些人都是死士,他們用自己的命為白小洛爭取了那么一點點時間。
白小洛沖進人群的地方也很巧妙,那本就是他安排的退路,周圍幾十個禁軍都是他的人,而這幾十個人根本就沒有出手,進入人群之后白小洛迅速的將臉上紗巾扯下來,將禁軍士兵的皮甲脫了,人群之中有人立刻遞給他一件長衫,他將長衫穿好之后伸手,又有人將他的長槊遞了過來。
他的親信龐殺禁軍將軍熊稱之后立刻后撤,朝著匯合點這邊過來,此時此刻龐還沒有完全暴露,并沒有誰看到是他殺了熊稱。
“賊子!”
就在龐已經退到人群這邊的時候,一桿大槊從縫隙里刺了過來,噗的一聲將龐的心口刺穿,白小洛自人群之后沖出來,大槊挑著龐的身軀,槊鋒一轉,龐心臟碎裂。
白小洛將大槊上掛著的尸體狠狠甩在地上,緊跟著向前疾沖,幾個還在做困獸之斗的刺客被他接連殺死。
韓喚枝從后邊沖過來的時候,地上只剩幾具尸體。
“你倒是夠狠。”
韓喚枝走到白小洛面前:“你覺得自己遮掩的住?”
白小洛的表情是一種毫無瑕疵的驚愕:“韓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韓喚枝看了他一眼,轉身問:“有誰看到刺客面目?”
四周無人應答。
刺客都身穿禁軍戰服,若問誰真的注意到了他們長什么樣子,回憶起來卻并無印象,這些人很快就能被認出身份,并不是什么難事,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真的禁軍士兵,甚至其中還有一個頗有威望的校尉,以及熊稱的親兵隊正龐,然而當時混亂之下,還有沒有人是他們的同謀,誰說得清楚?
況且這些人,怎么都和白小洛扯不上關系,白小洛不是禁軍的人。
韓喚枝見無人回話,看向白小洛的眼神更顯陰冷:“還記得嗎,我說過我會盯著你的。”
白小洛依然是那副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的驚愕甚至有些憤怒:“韓大人,你到底什么意思。”
人群之中的世子李逍善幾乎忍不住就要沖出來指證他,若世子說話,自然分量很足,可他才邁了一步就被陸王拉住,世子猛的回頭,陸王對他微微搖頭,世子掙扎了幾下,最終卻在他父親的眼神怒視下放棄了沖出去的打算。
指證了白小洛又如何?
陸王父子參與了這件事反而也被坐實了
,到時候陸王府上上下下,誰能幸免?
“父親!”
“閉嘴。”
陸王狠狠瞪了李逍善一眼,大步往前走:“快去看看公主殿下如何!”
世子卻根本沒動,那女子死活,與他真的有關系嗎?
隨著陸王一聲喊,眾人的注意力才轉移到了公主月珠明臺那邊,月珠明臺只是受了驚嚇,而且因為塔木陀的死而傷心,再加上她貼身侍女凈胡身中兩箭傷勢頗重,所以人看起來有些呆傻了一樣,她身上有些挫傷,并不嚴重。
“我給她包扎。”
茶爺將凈胡抱起來:“你們退后。”
人群散開,茶爺抱著凈胡上了她那輛馬車,月珠明臺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也跟著茶爺過去。
韓喚枝又看了白小洛一眼:“你最好祈求自己以后的運氣一直好下去。”
白小洛嘆了口氣:“韓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韓喚枝:“有意思嗎?”
白小洛聳了聳肩膀:“不明白韓大人說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我覺得韓大人這樣很沒有意思,也欠缺風度。”
韓喚枝哼了一聲,轉身走向沈冷那邊。
人群之中,扮作民夫的羅英雄注意力在白小洛身上,想著這個年輕人做事如此毛糙,當然得祈求以后運氣一直好下去才行,可再想想,白小洛能做到的也只是如此,這就是能做到的極致,畢竟只差那么一點點就能將月珠明臺殺了。
在這種情況下,白小洛做到的也是能做到的全部了。
羅英雄在剛才那一個瞬間曾經有過出手的欲望,在沈冷和孟長安趕過來的時候是沈冷破綻最多的時候,可他卻發現那個姓孟的少年將軍,即便是在伸手接人的情況下依然恰到好處的把沈冷擋在他身后,隊伍行走在官道上,一側是農田,空曠可見,所以孟長安故意沖在沈冷的另外一側,任何人想要對沈冷出手,必須先繞過他。
孟長安又豈是那么輕易就能繞過去的?
所以羅英雄忍了,有些不甘,讓他最終放棄出手的,是他看到了那個叫沈茶顏的少女提劍而出。
這樣的三個年輕人,羅英雄也知道自己沒有必勝把握。
孟長安往四周看了看,他剛才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根本沒有來得及注意,再看時已經沒有任何異樣。
韓喚枝看了沈冷一眼:“茶兒姑娘給凈胡包扎之后不要再坐那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