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他話沒說完,崔大人,依你所見,憑你對這里,對精圖的了解,你覺得,我應該去哪啊?”
崔煥聞的臉色瞬間一變,又意識到失態,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開口。
“大人明鑒,下官不知,那逆臣胡亂語,意圖攪亂視聽,他的話,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姜塵靜靜地看著他失態的模樣,臉上那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始終未散。
他輕輕重復了一句,語氣輕飄,卻重若千鈞。
“是么?”
“正是如此!此獠欺上瞞下,罪大惡極,其豈有半分可信!”崔浣語氣篤定,試圖將這個話題徹底釘死。
“嗯……聽著倒也有幾分道理。”姜塵狀似認同地點了點頭,目光卻未曾從崔浣臉上移開半分。
崔浣眼神游移,瞥見一旁仍在專注核驗賬目的林妙音,仿佛抓住了轉移話題的浮木。
隨即連忙開口,語氣帶著刻意的贊嘆。
“下官見這位姑娘核驗賬冊之時,批注詳盡,見解精辟,認真至極,不知姑娘是……”
“哦,對了。”
姜塵仿佛才想起此事,慢悠悠地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玩味。
“還未向崔大人正式引見過。”
他抬手示意林妙音的方向,聲音清晰而平穩。
“這位,乃是已故的林將軍,林致遠大人的遺女,林妙音。”
崔浣聞,立刻站起身,朝著林妙音的方向鄭重拱手,臉上堆滿了恰到好處的敬佩與惋惜。
“原來是林將軍之后!失敬,失敬!林將軍昔日鎮守西境,功勛卓著,下官雖職位低微,亦心向往之,今日得見將軍后人,實乃幸事!”
姜塵靜靜地觀察著他這一系列表演,直到他話音落下,才緩緩開口。
聲音不高,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對方營造的氛圍。
“崔大人的反應,倒是頗為鎮定啊,聽聞林將軍千金在此,竟無半分意外之色?”
崔浣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臉上那準備好的感慨表情瞬間凝固,連忙解釋道。
“啊?這……下官內心自是萬分驚愕,只是……”
“是么?”
姜塵根本不給他組織語的機會,嘴角噙著一抹冷嘲。
“可本欽差,還真沒看出來。”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崔浣的心上。
“崔大人,還真是,不形于色,城府深沉啊。”
這話看似夸贊,實則將崔浣的虛偽與刻意徹底暴露在空氣之中。
崔浣只覺得后背發涼,只能硬著頭皮應道。
“大人謬贊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中,一陣環佩輕響,蕭蘭玉已在侍女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她身著宮裝,儀態萬千,清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崔浣如蒙大赦,立刻搶步上前,深深施禮,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臣,涼州刺史崔浣,參見公主殿下!”
姜塵也走上前,對著蕭蘭玉微微頷首,隨即轉向崔浣,語氣恢復了平常,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人齊了,崔大人,前頭引路吧。”
“是。”
崔浣低下頭,掩去眼中復雜的神色,恭敬地在側前方引領。
驛館大門在眾人身后緩緩合上。
就在姜塵,蕭蘭玉與崔煥等人步下臺階,準備前往銀庫之際。
始終護衛在姜塵側后方的祁連雪,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
她甚至沒有完全轉頭,只是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準的尺規。
瞬間鎖定了側前方不遠處,一棟格外沉默的樓閣。
她的右手已無聲地按上了劍柄,周身氣息驟然變得冰冷銳利,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刃。
“先不必去管。”
姜塵的聲音適時響起,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他甚至沒有順著祁連雪的視線去看一眼,仿佛早已洞悉那黑暗中的窺視,腳步未有絲毫遲滯,依舊不疾不徐地向前走著。
那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卻帶著絕對的掌控與不容置疑的意志。
祁連雪聞,按在劍柄上的手緩緩松開,那凌厲如實質的殺氣也瞬間收斂,歸于無形。
她收回視線,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沉默地繼續履行護衛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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