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乾夏?我人族建立的勢力,竟然能強大到這等程度……”
趙桓望著舷窗外之飛速掠過的、一片片猶如仙家勝景的城池與山河,口中喃喃自語,臉上盡是恍惚與難以置信。
不得不說,從原本淪為異族俘虜、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到如今重返“華夏”陣營。
這短短一天時間內的生死巨變、境遇反轉,對于兩位“亡國帝王”心神的沖擊實在過于劇烈。
尤其是在進入乾夏實際控制疆域后。
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當真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每一刻都在瘋狂顛覆他們被囚禁百年所形成的狹隘認知!
倒也不能全怪這兩位“亡國之君”見識短淺。
實在是因為,他們被金國囚禁于黑鐵峽谷那方寸之地近百年,每日與鐵銹、血腥、汗臭為伍,眼中只有絕望與麻木,根本無緣得見永恒之地的真正廣袤與神奇。
更不曾想象過,人族竟能建立起乾夏這般氣象萬千、底蘊深不可測的“帝朝”級文明!
“兩位陛下一路辛苦,想必腹中饑餓了。先嘗嘗這個,墊墊肚子吧。”
見到兩名“亡國帝王”的反應,林平之示意一名親兵端上一個溫潤的玉盤。
盤中整齊擺放著幾個看似樸實無華,卻散發著難以喻、勾人魂魄香氣的炊餅。
“此乃我乾夏‘天膳殿’下屬‘地面閣’的閣主武大師膳食大師親手制作的‘五氣朝元餅’。”
林平之介紹道,語氣平和。
“別看它樣子簡單,實則選用了‘九穗禾’的靈麥芯粉、‘玉髓泉’的源頭活水,更融入了五種分屬五行本源的靈蔬精華,以獨特的‘文武道火’反復淬煉烘焙而成。食之不僅能果腹,更能滋養五臟,溫補元氣,對于穩固修為、祛除暗傷大有裨益。”
“好香!這……這真是……”
趙佶情不自禁地接過一個,入手只覺溫熱松軟,那香氣仿佛能穿透肉身,直接作用于神魂,讓他精神都為之一振。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頓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流伴隨著極致的天然麥香與清甜在口中轟然炸開,仿佛沉睡已久的每一個味蕾都在此刻蘇醒、歡呼、雀躍!
要知道,那些金國人為了防范宋人修為恢復、體力增長,平日供給的食物皆是些粗糲不堪、摻雜沙石、僅能勉強維持生命的貨色,論及品質與口感,比他們用來喂養戰馬的草料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刻,這看似普通的炊餅,其美味與其中蘊含的生機,簡直堪比傳說中他們祖上那位“驢車車神”趙光義在落魄逃亡時,喝到的那碗救命的、令他銘記一生的熱粥。
不,是遠遠超越!
因為兩人清晰地感覺到,隨著餅肉下肚,一股精純而平和的暖流迅速流轉于四肢百骸,不僅驅散了長久以來縈繞不散的虛弱,更如同溫煦的陽光融化積雪般,將體內長期因為心情壓抑而積累的一些沉疴暗疾都悄然化解了。
“人生難得幾回嘗……此物只應天上有啊!”
趙佶聲音哽咽,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一口餅,代表的不僅僅是口腹之欲的滿足,更是一種久違的、被當“人”看待的溫暖。
林平之見狀,淡然一笑。
“陛下說它是天上之物,倒也不算全然夸張。事實上,我乾夏的庖廚之道,早已超脫凡俗,登峰造極。圣境庖者,在此道之中遠非。陛下可曾聽聞古時‘庖丁解牛’的典故?”
“庖丁?莫非是那位傳說中的廚師……”
趙佶和趙桓聞,都是一愣!
“正是那位庖丁。”
林平之肯定道,“庖丁大人如今已是我乾夏‘天膳殿’的殿主,其廚藝早已通玄入神,自身修為亦達神級。他所構筑的‘味之神國’,堪稱食之道的極致體現,據說在其中,他甚至能以美食演化萬物生機,亦能將萬物法則化入‘食材’之中,玄妙不可。”他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敬。
“此外,還有專門為我朝陛下調理膳食的另一位姓‘黃’的姑娘。其廚藝之精妙絕倫,傳聞……猶在庖丁大人之上!”
幾人說話間,一行人又來到艦船上一處充滿墨香與道韻交織的艙室。
一位風度翩翩、手持一支點綴著一朵朵桃花的毛筆的男子,剛剛揮毫潑墨,完成一幅畫作。
“哦?林將軍,今日怎有閑暇,帶了貴客來我這兒賞畫?”
那男子抬起頭,笑容溫潤。
“見過唐閣主。”
林平之拱手為禮,隨即向二帝介紹。
“這位是我乾夏‘天畫閣’的閣主,唐寅唐伯虎。其畫道技藝,同樣已臻神級。”
又是一位掌握“神級技藝”的大宗師!
宋徽宗趙佶對自己的書畫技藝向來極為自負,獨創的“瘦金體”與精工富麗的花鳥畫更是被他視為平生最得意之作,自認一代宗師。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唐伯虎案上那幅墨跡未干的新作時,整個人如同被雷霆擊中,目光猛地一凝,心神劇震,幾乎無法自持!
那幅畫名為《將軍地獄圖》。
畫中描繪的并非傳統意義上的陰司地獄,而是一片無邊無際、仿佛亙古存在的血色戰場。一位殺氣沖天、背影模糊朦朧的將軍,如同魔神般屹立于真正的尸山血海之上,腳下是無數奇形怪狀、猙獰可怖的異族殘骸,堆積成山,流淌成河。
天空被濃稠的血色與凝實的煞氣染紅、扭曲,仿佛蒼穹都在泣血!
更為可怕的是那撲面而來的畫意!
趙佶仿佛能聽到畫中傳來的金戈鐵馬的碰撞嘶鳴、億萬生靈臨死前的絕望悲嚎,一股“一戰功成萬骨枯”的慘烈、肅殺、以及那種屠戮萬靈而心若鐵石的極致冰冷,幾乎要透紙而出,直侵他的神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