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嘣”的一聲響,馬花豹從馬上翻滾下來,他捂著自己的咽喉拼命掙扎。
在中了這只致命的箭矢之前,他身上其實中了多只利箭,甚至有一只射穿了他的肺部。鮮血順著氣管逆流而上,倒嗆口腔,讓他根本無法說話成聲。
再加上這只箭矢,馬花豹粗壯的身形轟然倒地。
高杰收起了弓,他的外甥李本深探頭探腦道:“死了嗎?”
身旁中軍胡茂禎道:“應該死了吧。”
他部將李成棟獰笑一聲,猛的跳下馬匹,從馬鞍中取下一只短斧,他大步來到馬花豹身旁。看他仍然拼命捂著自己咽喉,口中大股鮮血涌出,眼睛瞪得大大的,只是看著自己。
李成棟狠狠一斧砍下,馬花豹的首級分離,他猛然將頭高高提了起來,周邊的騎士都是一片歡呼大吼。
高杰呼了口氣,他看向四周,這只在安濟橋攔截的流賊馬隊基本消滅殆盡,遠處不斷傳來哀嚎,成群結隊的安濟村民揮舞著魚叉,鋤頭,棍棒,追逐著那些潰兵們。
然后他們歡呼聲傳來,顯然從打死的賊兵腰包中摸出什么。
流賊一路逃竄,遭到沿途村民百姓的攻擊,起初他們只是報仇雪恨,但隨著從賊兵身上搜繳頗多,已經越多的人加入,除了報仇雪恨外,還有發上一筆小財
的意思。
流賊一個月來搜刮頗多,或許軍官們不會把家財都放在身上,但普通的士兵會。所以打死一個賊兵后,有時甚至可以從他們身上摸出十幾兩銀子,一時之間成為行走的腰包,攻擊他們者越眾。
而安濟村算是大村莊,宋元時這邊還是一片荒涼,南沙河沿岸只有幾戶人家,靠著捕魚為生。但二橋建立后,受益于地利,安濟村已經有發展為市鎮的趨勢,沿著橋兩邊密密麻麻的房屋。
看著這些村民,李成棟、胡茂禎等人舔舔舌頭,內心都有些癢癢的。
高杰道:“好了,全體下馬,兄弟們都歇息一會,等會再追。”
看眾人的神情,他又警告道:“老子再說一遍,必須嚴守軍紀,不得騷擾劫掠百姓,否則老子掉腦袋之前,定會擰下那丘八的人頭。”
眾人依下馬,追殺流賊近三十里,確實人馬都頗為疲憊,高杰的警告他們也明白。
不說出兵前尤大帥再三強調,必須嚴守軍紀,否則休怪他無情,就是不久前蘭州總兵楊麒,還有他三個兒子腦袋也是前車之鑒。一個總兵說殺就殺,他們可不敢挑戰元帥定下的威嚴戒律。
而且奪下昌平,已經大功到手,戰后的賞賜定然不會少,就算追殺這些馬兵,各人已經暗暗中發了一筆小財。
馬匹等重械雖然要上繳,但搜繳各死去賊兵身上的財帛,卻沒人會說什么,反正大頭都在昌平城內,介時也是由靖邊軍接管。
“這才是打仗啊!”
李成棟將馬花豹的人頭掛在自己馬鞍上,他一屁股躺到地上,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密如驟雨的馬蹄聲,前方有數百騎在奔跑,而后方則是數千騎在追趕。
劉澤清拼命催促馬匹,他回頭去看,暗暗叫苦,除了正后方緊追的“靖邊軍馬隊”外,他們還分出兩股精騎,從兩翼包抄過來。劉澤清沒有辦法,唯有用力鞭打胯下馬匹,顧不上那么多了,馬匹跑死就跑死吧。
此時劉澤清等人正奔馳在安濟橋與擋兒嶺之間的平原上,早前路過官道旁的史各莊時,他遇到一樣狼狽逃命的總兵邱磊,然突然史各莊鄉紳率死士襲擊他們,邱磊等人就與他分散了。
后方不斷傳來兵刃相交的廝殺聲,伴著怒喝、呻吟、喊叫、悲鳴,劉澤清心中恐懼,他不敢回頭,只是拼命策馬。終于,他看到前方一片連綿的山嶺。
海拔不高,但頗為寬厚,東西長有七八里,南北寬也有三四里,稀疏的樹木,荒草與黃土,這便是擋兒嶺。
其實官方名是唐家嶺,但民間附會說宋朝佘太君曾在望兒山向北眺望,希望能看到兒子戰斗的情形,結果視線被山嶺所擋,民間便俗名為擋兒嶺。
此處有急遞鋪一座,為昌平八鋪之一,還有煙墩一座,用來報警,嶺上沿著官道遞鋪有一個市鎮,稱唐家嶺店。
雖然山嶺在望,但因為前方有數次經歷,劉澤清不敢再進入市鎮,他猛然離開官道,策馬沖入嶺中。他急急奔馳,后面跟著多少人,他也顧不得看了。
終于,劉澤清奔過嶺去,后方似乎沒有追兵。
他心神略松,但仍然不敢停留,他繼續抽打馬匹,往十里外的清河店奔去。
一聲馬的嘶鳴,一騎緩緩出現在山嶺上,然后越來越多,慢慢布滿這片嶺坡。陳永福靜靜策在馬上,看著前方原野上拼命奔逃的流賊們,他們這樣跑,就算跑到京城,他們胯下的馬匹也廢了。
他打量周邊,又往極遠處眺望,他看到清河店,看到福海,看到東升嶺。
從那些地方再過去三十里,就是京師的德勝門吧。
近午,劉澤清沖入德勝門,此時他身邊只余百多騎,內中還混有一些邱磊的家丁馬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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