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的扮相也很好,高大俊朗,加上身上這副華麗的盔甲,光彩照人,不明自他底細的,定會被他的風彩傾倒。他身后幾個官將,同樣一身鮮艷的盔甲,個個鮮紅的披風大氅。
不過楊國柱與虎大威都是百戰積功上位的老將,哪會看得起王樸這種花錢買來安位職務的紈绔子弟?對他神情不免冷淡,只是禮貌上與他寒暄。
王樸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的神情,他口齒伶俐,未語先笑。
王斗暗想,讓運家伙主持什么宴會,定會讓人聲生如沐春風的感覺。
眾人進入總督行轅,便是昌平永安城內的該樓一層,一尊巨大的鐵案己是擺在端,案上滿是金牌,令箭等物,旗樓一側墻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上面用朱筆標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頭符號。
進入行轅大廳內,里面更是眾星薈萃。所見將官,盡是頂盔貫甲,一色鮮艷的披風大氅。
里面軍職最小的,都是游擊將軍,王斗第一次感覺自己官位軍職太
行轅內相互拜見聲不斷,昌平的援軍。除了宣大三鎮官兵外還有關寧各鎮的官兵三萬多人,其中更有總兵官多人。僅先后進入行轅內的總兵,就有密云總兵唐通,薊鎮總兵白廣恩,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五小田總兵曹變蛟,山海關總兵馬科等人。
王斗很注意打量這些人。密薊關寧那邊各將,臉上皆頗有驕悍之氣。那薊鎮總兵白廣恩,大聲與王樸笑談著,兩人相互拍著肩膀。不知在談道什么妙事。
這種場合,王樸倒是如魚得水,應付周全。
王斗看著薊鎮總兵白廣恩,腦中閃過他的資料,初為流寇,隨混天猴為盜,后降大明,屢立軍功,松山之戰亦有斬獲。
后從吳牲剿寇,驕悍不為所用,大掠回陜西。復從孫傳庭辦賊,敗于郟縣,回保潢關。渣關城破,奔于固原,為李自成所圍,歸降,得
其重用。
還有那密云總兵唐通,崇禎十七年任居庸關總兵,最后也降了李自成,不可結交。
玉田總兵曹變蛟,看起來頗為年輕小不到四十,自少便隨名將曹文詔軍中效力,積功至總兵官。松山之戰后,隨前屯衛總兵王廷臣,遼東巡撫邱民仰等人被俘,持節不屈,壯烈殉國,倒是個忠勇雙全的人物。
至于那山海關總兵馬科,松山之戰時,僅看他與王樸,吳三桂,李輔明等人爭先恐后逃命,絲毫不顧忌友軍安危。不是軍閥,也是貪生怕死之徒,此人免了。
還有關寧各將那邊的副將祖寬,傳早年是祖大壽家仆。此人倒是能戰,不過此人驕橫無比,軍紀敗壞,兵馬過處不是焚毀民宅,就是婦女。便是在今年冬,因為清兵南下,他奉命師援山東,隨后濟南失守,他也被職被逮,以失陷藩封罪處死。對此人,自己視情況結交。
王斗忽然啞然失笑,現在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游擊將軍,卻點評起各人,判斷結交不結交起來。
行轅內各個總兵相互拜見,寒暄兩句,猜測盧督臣召見各人用意。他們這些總兵寒暄拜見,余者各人身后的參將,游擊,則是老老實實地站著,不能如他們一樣瀟灑亂動。
王斗站在那里,也有一些目光向他掃來,雖見王斗這么年輕己是游擊將軍,多少有些詫異,不過見王斗生面孔一個,也沒什么名氣,各人便懶得理會了。
忽然眾人聽頂樓急促的鼓點聲再次響起,己是第三通了。
眾人忙分兩排站立,壁壘分明,宣大各將居于左側,密薊關寧各將居于右側。然后再是兩側各鎮總兵居于上,依副將,參將,游擊等銜排下,王斗最年輕,被擠到左側最下。
他的上,一個山西鎮的游擊將軍,年在三十多歲,倒是粗壯彪悍,不過他似乎很少見過這樣的大場面,激動得臉色通紅。
廳內滿滿當當都是將官,不過氣氛沉凝,無人敢隨便咳嗽一聲。
腳步聲響起,從二樓下來一群人,王斗偷眼看去,只見盧象升麻衣孝服,走在最前面,臉上滿是憤懣之意。他的身旁,走著一個太監服飾的人,頭上嵌金三山帽。身上簇錦袍服,一根玲瓏玉帶頗為顯眼,滿臉得意洋洋之色。
這個太監年在四十多歲,出乎王斗對閹人的印象,他身材高大魁梧,走路虎虎有力,要不是面白無須,略顯陰柔,王斗幾乎以后他也是場中頂盔披甲的將官一員。
料想這太監便是總監軍高起潛了。
盧象升身后是他的親將陳安,奉著御賜尚方寶劍,隨后又是幾個太監服飾打扮的人,個個臉色陰沉,頗有閹人那股獨有的邪氣。王斗似乎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忽然一片甲葉聲響,所有人都是單膝下跪,雙手抱拳,向盧象升與高起潛行禮。
眾人高聲道:“見過盧督臣,見過高監軍。”
聲音有如驚雷,廳內一片凜冽之氣傳開。
高起潛嘿嘿笑了幾聲,盧象升沉著臉。來到那尊巨大的鐵案前面。又請高起潛在自己左側坐下。
高起潛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隨后陳安奉著尚方寶劍站在盧象升右下,那幾個太監,則是陪在高起潛下側。
盧象升沉聲道:“眾將請起。”
眾將高叫道:“謝盧卓臣。謝高監軍。”
又是一片鐵甲鏘鏘聲響。眾人站了起來。
隨后盧象升開始點將,完畢后,看著滿堂將官,盧象升忽然心情陣激蕩,竟是說不出話來,只是眼中隱隱含有淚花。
高起潛瞥了盧象升一眼,站起縣來,尖聲說道:“大伙都到齊了,咱家就說個事。”
他道:“昨日咱家同盧督臣商議軍務。盧督臣議請分兵,宣大三鎮的援兵皆歸他統領,咱家則領剩下的兵馬。國事為重,為免僚臣生隙,咱家同意了。盧督臣昨日上疏,皇上也御旨同意了盧督臣與咱家分兵。”
他尖尖的嗓音在廳內回蕩:“事就是這個事,咱家說完了,除了宣大三鎮的官兵外,余者各將,就這拔營起塞,隨咱家走吧。”
廳內靜得落針可聞,冰冷入骨,此事突然,除了王斗心理有所準備外,在場各人都驚呆了。
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王斗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高起潛見無人移動腳步,臉沉了下來。尖聲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都隨咱家走。”
他轉向盧象升,臉上又堆滿笑容:“盧督臣,咱家這就走了。虜騎肆虐,殺賊護都之事,還要煩勞督臣多多憂心。”
盧象升麻木地與他拱手而別,只聽腳步聲響,高起潛揚長而去,密薊關寧各地的總兵官將,也一一向盧象升拱手而別,追在高起潛身后去了。
看滿堂將官少了一大半,盧象升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憤懣悲痛重重跌坐自己座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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