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祿嘆道:“難說。”
他只是搖頭嘆氣,這些時間他與張貴打得火熱,此時二人便是站在一起說話。
除了許祿、張貴二人外,余者各人都沒有休息的心思,各人靜立在堡墻上,凝神細看西面的動靜。
時間靜靜的過去,丑時過去了,沒有動靜,寅時過去了,仍是沒有動靜。
楊東民走在徐祖成的身旁,輕聲道:“大人,夜深露重,還是回去歇息吧?”
徐祖成搖頭道:“無妨,再看看!”
寅時正刻時,忽然西北賊營方向火光濃煙沖天,夾著隱隱的銅鑼及喊殺聲。
張貴大喜,拍腿叫道:“看來是王斗得手了!”
許祿與楊東民等人也是大喜,楊東民道:“王兄弟真是好樣的,果然偷得賊營了!”
徐祖成也是大笑,便要喝令出兵接應。
楊志昌連忙道:“大人,還未見王總旗約定的火箭訊號,再則,此時天還未亮,這夜間行軍,怕是混亂。又恐是賊人的疑兵之計,不若再等等看!”
那邊五堡各人立時紛紛勸說,道楊大人說的乃是持重之,還是再等等,等王斗的火箭訊號出來不遲。聽各人這樣一說,徐祖成也是遲疑起來,當人各人繼續等,一直到了卯時,天微微亮時,從西北方向射出一只火箭,在夜空中分外的醒目。
徐祖成大聲喝令出兵接應,他點起了全部的兵馬,只往賊營處殺來。
眾官兵進了營寨,只見內中大部已是燒毀,到處是殘木斷枝,流匪的尸體與鮮血滿地,個個都是咋舌。
在營寨內,徐祖成等人見到了滿臉滿身鮮血的王斗,再看他的部下,也是個個全身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可以看出,他們很多人身上都是掛了彩。
王斗疲倦地向徐祖成稟報,自己領軍八十余人,成功襲營后斬殺匪賊兩百余人,俘獲流賊五百余人,流匪騎兵大部被殺,估計只有數十人逃亡,還有一些流賊趁夜散去。另還繳獲了戰馬二百八十余匹,還有金銀若干,眾多的糧草物資來不及清算。
看著營內慘烈的樣子,徐祖成嘆道:“王斗你襲殺賊營有功,當記首功,本官會為你報功請賞的。”
眾人都是感嘆點頭,王斗立下這個功勞,以少擊多,辦到了眾人不可能辦到的事,各人都是嘆服。
只有楊志昌輕哼了一聲,眼中露出嫉妒的神情。
徐祖成下令搜索剿匪,清點物資,看著眼前一箱箱的金銀,還有眾多的糧草等物,眾人都是樂不可支,此次收獲太大了。
看著眼前那二百八十余匹戰馬,徐祖成沉吟了一會,他對王斗道:“王總旗,這些繳獲的馬匹物資……”
王斗深施一禮:“一切全由徐大人作主!”
徐祖成一怔,他仰天大笑起來,他重重拍了拍王斗的肩膀,大聲道:“王斗你很好,非常不錯!”
……
崇禎八年十月初九日,王斗成親了。
這天整個靖邊堡都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所有軍戶都是放下手中之事,前來忙活王斗的婚禮。
這天賓客眾多,除了王家與謝家的親朋好友外,便是各堡的軍官賀儀前來。
王斗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只是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他的母親鐘氏更是打扮煥然一新,喜氣洋洋的,
只是到處張羅。兒子總算成親了,作母親的,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王斗將一個個客人迎進廳內,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接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王老弟,哥哥來給你道喜了,大喜啊大喜,今日你可是雙喜臨門啊。”
卻是張貴與他的家丁隊頭張堂功前來,還有幾個隨著抬著幾箱的賀禮!
王斗忙迎了過去,二人寒暄了一陣,王斗有些奇怪地道:“雙喜臨門?老哥說的話小弟可不懂了!”
張貴哈哈大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操守大人已經任命老弟為舜鄉堡防守官了,這任命文書不久就會下來。”
王斗呆一呆,這喜訊來得太突然了,他道:“那老哥你呢?”
張貴笑得合不攏嘴,道:“托老弟的福,哥哥我調任到州城去了,以后我們兄弟雖不在一地,還是要好好親近才是!”
在張貴的解說下王斗才明白,原來最近州城屯田官與營操官都調任到衛城去了,空出兩個名額。此次張貴與林道符剿匪有功,二人便轉調到州城去,分別任屯田官與營操官。至于舜鄉堡空出的防守官位置,便由王斗來接任了。
王斗現在雖為總旗,不過他新近立下大功,這升職是肯定的,雖然大明世官的官銜要由兵部任命,不過防守官的位子操守官完全可以任命。對現在的操守官徐祖成來說,他已經瞄上了下一任的守備之位,舜鄉堡這邊需要一個能力出眾的人接任,王斗當然是不二人選。
看著眼前的王斗,張貴心中暗嘆,這家伙官運太強了,年紀輕輕的就坐到了防守官的位子,多少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不過自己也沒什么不高興的,雖然自己防守官沒做成,不過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也是大喜,畢竟州城繁華,比待在一個小小的舜鄉堡好多了。
讀書人有句話說得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什么的,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太恰當了。
聽了張貴的話,王斗快速地回過神來,張貴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自己任防守官,以后求助他的事情多著呢,打好關系是肯定的。他忙道:“同喜同喜,老哥榮升高位,小弟也是給你賀喜了,以后還要多多勞繁老哥你啊。”
張貴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他道:“好說好說,都是兄弟,有事盡管來找來!”
王斗將張貴迎了進去,很快的,王斗榮升舜鄉堡防守官的喜訊傳開了,堡內軍戶們更是歡喜。
接著更多的賓客滾滾而來,林道霽來了,張君貴來了,輝耀堡的管隊官常正威來了,貼隊官鐘大用滿臉笑容地來了,還有舜鄉堡令吏馮大昌,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屯長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等人來了,個個陪著笑臉,神情恭敬親熱,一口一聲的防守大人。
王斗一一微笑招呼他們,旁邊有一人叫了一聲姐夫,卻是謝秀娘的弟弟謝一科。
這家伙今年十六歲,人長得眉清目秀的,身體卻是粗壯,他是謝家唯一的男丁了,謝秀娘一共八個兄弟姐妹,幾年前兩個弟弟餓死,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送人,謝秀娘家內現在只余一個姐姐與這個弟弟了。
謝一科這家伙是個自來熟,才來堡內幾天,便和眾人打成一片,王斗也很喜歡他。
此時他瞪了謝一科一眼:“你小子,就知道到處跑,也不隨我招呼下客人。”
謝一科叫道:“好哩,姐夫怎么說,就怎么做。”
忽然聽到賓儀喊道:“操守官徐祖成大人到!”
立時廳內一片騷動,一片聲的道:“徐大人來了!”
王斗也連忙迎了出去。
……
屋外一片喧囂,屋內卻是安靜。
這是王斗與謝秀娘的洞房,里面紅燭高燃,鋪了一個大紅的喜床。
此時喜床上,謝秀娘一身新娘子的打扮,正是端坐在床上。在她旁邊,圍著幾個堡內選出的伶俐丫頭服侍,此時幾個丫頭嘰嘰喳喳的,只是向謝秀娘通報外面的情況。
有兩個丫頭還一邊拍手,一邊圍著謝秀娘唱著北地小曲:“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倆個。捏一個你,捏一個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這是當時大明北地流行的娌曲,歌詞語調頗為的大膽,唱得謝秀娘又羞又喜,只是羞紅著臉低著頭。
忽然有一個粗婆進來大聲叫道:“啊呀,恭喜小娘子了,大人高升為防守官了,這真是大喜啊!”
眾人都是不敢相信,幾個丫頭更是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那粗婆大聲道:“現在廳內都傳開了,這事情千真萬確!”
眾人一連聲的向謝秀娘賀喜,那粗婆大聲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氣啊,這下子成為官太太了!”
謝秀娘聽著眾人的賀喜,神情有些恍惚,眾人在耳邊的話似乎變得很遙遠,她只是癡癡在想,自己終于成為王斗哥哥的妻子了,她天天盼,日日盼,這個愿望終于實現了。
那種期盼和對王斗感情,她用語表達不出,以前她聽過一個小曲,覺得唱到自己心里去。
“要分離,除非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東做了西……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謝秀娘覺得心內有一股東西在堵著,心情激蕩的很厲害,她有種想哭的感覺,但在眾人面前,她卻是不好意思哭。
忽然外面又傳來一聲大叫:“啊呀,操守徐大人也來了!”
立時房中各人都是擁了出去,謝秀娘也下意識地站了站身,隨后又坐了下來。她怔怔地坐著,不知什么時候,她的淚水已是流了下來。或許,這就是讀書人說的幸福吧。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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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牛:
第二卷總算完成了,下一卷,明末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就要慢慢揭開了,一個大時代將要來臨。應該是個更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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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白牛于2010年8月14日20時49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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