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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墊船奔馳在廣袤的雪原上,世界荒蕪寂寥。
他們穿越連綿起伏的白色山丘,穿越巨大的u形山谷,然后還是連綿起伏的白色山丘和u形山谷。好像這里就是世界盡頭了,一切將會循環,永無止盡地循環。
“看過《土撥鼠之日》么?”路明非頗為熟練地駕駛著氣墊船。
“沒有。”楚子航坐在副駕駛座上,裹著厚厚的氈毯。
“說有個氣象預報員,去一個小鎮上采訪土撥鼠出洞的典禮,那個典禮會預冬天還要持續多久。可他走進了一個死循環,永遠在土撥鼠鉆出地洞的那天早晨醒來,面對一模一樣的小鎮,鎮子上只有他有昨天的記憶,對其他人來說都是嶄新的一天,唯有他知道那是個死循環,冬天永遠都不
會結束。他試了無數種辦法都沒法打破那個循環。他可以隨便愛任何人或者恨任何人,干壞事或者干好事,變著法兒殺死自己,但第二天早晨一切都會重置,一切都毫無意義。”
楚子航沉默了好一會兒,“師兄是在講哲學么?”
“我懂個屁的哲學,”路明非聳聳肩,“只是覺得可能我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們自己也沒有意義。”
楚子航沉思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
路明非被這家伙搞得有點沒脾氣。他的情緒低落,原本是指著這個二愣子師兄鼓勵自己兩句,可看起來反倒是他把楚子航給說服了。
“你不覺得沮喪么?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我們殺掉一個亞歷山大?布寧,還會有新的亞歷山大?布寧,只要那些什么世界暗面的家伙還在,總會有人去給他們當走狗。人類就是這種貪心的狗屁玩意兒!我們無論做多少事都沒法改變這一點的!”
“那就去世界的暗面,把那些家伙也殺掉。”楚子航緩緩地說。
“喂喂喂!請你說話有點邏輯行不行?你剛才分明是同意我的,說我們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楚子航愣了一下,從氈毯里探出一只手來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鼻子,“我不太想有沒有意義這回事,反正我想做的事,總會去做的。”
路明非倒是忘了,這位師兄看起來是那種高峻凌厲有如山峰的男子,事實上又二又,基本是憑直覺行動的,而且身體的速度往往比腦子更快。
可心情沒來由地輕松了許多。也是,糾結有個屁用,回想他這一路走來,滿心都是糾結,可罵著臟話沖著布寧去的時候,也還是刀把在手就要砍他的爽氣。
他輕微地拉動嘴角,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笑了,“這次還是靠你才大逆轉的,你的血對克里斯廷娜好像有毒性,她一吸你的血就被毒到了。我當時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楚子航打了個哈欠,神情有點恍惚,“腦子里都是幻覺,感覺自己在打籃球。”
“打籃球?”路明非愣了一下。
“就在我們學校后操場,周圍有鐵絲圍欄,晚上有燈光的那個球場。我一個人打全場,所有教學樓都黑著燈,就一個女生站在看臺上看我打球。”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哪個女生啊?我認識的么?”
“沒看清臉,感覺像個拉拉隊長,我好像認識。我一進球她就幫我加油,可是我也聽不到她的聲音。”楚子航扭頭看向路明非,“你記得她么?”
路明非想了想,笑笑,“想起來了,那個拉拉隊長嘛,你高時候的女朋友。全校好多人追她的,不過十五歲的時候你們還不認識呢。”
楚子航愣了好一會兒,神情有點奇怪,也不知是尷尬還是羞澀,“我不記得了,她……叫什么名字?”
“姓夏,夏什么來著,我也記不清了。”路明非皺著眉,略帶不耐煩地擺擺手,“記不得就算了,反正后來你倆分了,不記得也好。她人特別渣,長得倒是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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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
今天抵達了摩爾曼斯克,這里已經是北冰洋了,孤單、濕潤、寧靜,特別喜歡。
現世的列寧號破冰船就停在它的港口邊,比我想的要小一些。有種親切感,好像那是自己駕駛過的船。
計劃把俄羅斯的采風旅行寫成幾篇隨筆,本想發在這里,但發在這里會計算成的字數導致付費,最后還是決定發在公眾號上,避免了付費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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