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很多很多蛇形的身軀如瀑布般墜落,像是天國之門洞開,然而涌出的是地獄的群魔。
依稀記得什么時候,他跟另一個人一同看過這樣恐怖的畫面。沒錯,他記起來了,那是在東京,源氏重工的地下,赫爾佐格豢養在“魚缸”里的蛇形死侍們突破了玻璃墻。
記憶和現實偶然間重疊了,但阿巴斯并沒有參加東京的行動,到底是誰跟他一起見證了那恐怖的一幕?
似乎是個值得信賴的家伙,跟那家伙一起行動的話,即使是站在地獄門口準備殺進去了,你也能臨時編一個笑話講給他聽。
愷撒的腦海深處像是裂開了一道縫似的,沒來由地驚悸。之前也有一次他有過類似的感覺,是對著日本帶回來的和服發呆的時候。
如果說人的心里是很多間的小屋,每間小屋里藏著一個人或者一件事,那種感覺就像是你走進一間小屋,屋里空空如也,落滿輕塵。你忽然就害怕了,你想這間屋子里放過什么?是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卻在你不知道的時候被搬走了。
愷撒立刻醒悟過來,這里是戰場,戰場上很多時候連一秒鐘的延遲都無法容忍。但他醒悟得晚了。
如果他立刻沖出去,或許還有機會把阿巴斯從涌動的幼蛇群面前拉回來,可就在那幾秒鐘里,幼蛇們爬滿了阿巴斯的身體。大量的酸液注入身體令他的肌肉徹底僵硬,阿巴斯像是一具尸體那樣倒地,更多的幼蛇在母蛇的血河里玩命地涌動著,爭先恐后地撲向阿巴斯。
愷撒
只能默默地看著,眼角抽搐。前方躺著的可能是他這一生最值得的對手和最好的朋友,他還活著,很可能還有意識,但他無法擺脫那些幼蛇,愷撒也無能為力。
阿巴斯要清醒地忍受這些幼蛇的酸液腐蝕他的身體,然后幼蛇們游進他的身體,以他的血肉作為出生后的第一頓大餐。愷撒他們有的是重武器,隨便哪一件都能把這些幼蛇轟成渣,可那樣阿巴斯也會死。可是也許那樣的死亡也不壞,那雷帝般熠熠生輝的男人,怎么能作為那些惡心東西的食物而死?
愷撒握緊了手的榴彈發射器,他必須做最后的決定了,他每多想一秒鐘,他的朋友就得多忍受一秒鐘被千蛇撕咬的酷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色的身影進入了愷撒的視野。那女孩狂奔在海德拉的血河里,濺起鮮紅的漣漪,污染了白色的裙角。
“回來!”愷撒大吼。
雪發瘋似的奔向阿巴斯,而她又恰好在愷撒發射榴彈的彈道上。
這一回愷撒僅僅遲疑了幾分之一秒,扛著榴彈發射器追了出去。愷撒沒有辦法救阿巴斯,雪也沒有,甚至愷撒所知的任何一種靈都沒辦法救阿巴斯。
阿巴斯身上的幼蛇有多少?數都數不清,幾十條?一百條?幾百條?你能精確地殺死其某幾條,但在你殺死所有幼蛇之前,阿巴斯已經只剩下骷髏了。
你擁有開山破海的偉力,你能做的也不過是把阿巴斯和蛇群一群摧毀。愷撒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抓住雪然后給阿巴斯送去一發告別的榴彈。
但雪跑得真是太快了,這個因紐特女孩靜下來的時候像個驚恐的小動物,但此刻簡直就是一個逆著風雪狂奔的北極狼。
她撲入了蛇群,緊緊地抱住了阿巴斯!用愷撒聽不懂的愛斯基摩語高聲地喊著什么,要把阿巴斯從幼蛇們的利齒拉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不忍看這一幕,那是飛蛾撲火般的勇敢,孤絕得讓人驚嘆,卻也逃不過飛蛾撲火般的結局。
愷撒停下腳步,緩緩地端起榴彈發射器,沒來由地又想起雪趴在阿巴斯肩上的模樣,那空洞洞的大眼睛就像是寒風里找不到巢的鳥兒,卻又把阿巴斯的脖子摟得那么緊,大概是把阿巴斯看作了父親的替代品吧?
然而雪喊得越來越大聲,愷撒愣住了,阿巴斯可是在發出第一聲哀嚎的時候就被幼蛇咬住喉嚨,連聲帶都控制不住。
幼蛇們紛紛從阿巴斯身上脫落,雪硬生生地把阿巴斯從蛇堆里拉了出來,不僅如此她還憤怒地踐踏那些幼蛇,把幾條來不及游走的幼蛇生生地被踩斷了脊骨。她甚至抓起一條幼蛇,憤怒地咬在它的身上,再生生地把它撕成兩截。
這個因紐特女孩滿嘴含血,兇相畢露,就像他們第一次在地井找到她的時候,愷撒大概知道她在喊什么了,雪其實根本沒喊什么“阿巴斯你不要死”、“阿巴斯你快醒醒”。
這女孩在怒罵那些幼蛇,強令它們離開阿巴斯,而幼蛇們竟然不敢違背她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