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多說什么,是一起喝過酒吹過牛的朋友,還一起出生入死過,多說都是見外了。
前方果然有一條岔路,路明非發瘋似地鳴笛,用不太地道的日語大喊我這車上有病人。前面的司機雖然驚詫,但還是想辦法給他騰出了能讓一輛車通過的空間,路明非駛出不多遠,一頭扎下了高速公路。
下了高速果然是一條兩車道的內部公路,地圖上根本沒有顯示這條路。古董跑車咆哮著飆到極速,不久就看到了烏鴉所說的私人停機坪,被鐵絲網圍著。
路明非心里狂喜,果然是靠得住的烏鴉!人生在世有個靠譜的兄弟,怎么
可能不開心。
“喂喂,你還在聽么?”電話里又傳出烏鴉的聲音。
路明非這才意識到電話還沒掛斷,實在是聽說烏鴉安排好了飛機,太高興了,電話聽筒一撂就開起車來。
“在聽在聽!我看到停機坪了!”路明非說。
“藍白色的機身,尾翼上漆著一只鳥。機長看到你就會起飛,隨便你要去哪里。飛機太小了飛不太遠,到地方再想辦法換交通工具吧,時間太緊了,只能湊合著安排。”烏鴉頓了頓,“路君,那句話,說得很有道理。”
“哪句話?”路明非一愣。
“已經過去的事,已經不在的人,總是回頭看也沒用,把將來做好就行了。”烏鴉輕聲說,“沒當好一個人的騎士,就當好另一個人的,別讓她對你失望。”
電話就此掛斷,路明非呆呆地看著聽筒。
真沒想到這是烏鴉的臨別贈,是啊,犯過的錯誤不能再犯第二次,喜歡誰就該保護誰,誰欺負她你就咬誰。
可他還是把諾諾留下了,因為真能保護她的并不是自己。怪物就該孤獨,就該獨自上路,誰也別連累。這一路上她已經很辛苦了,愷撒來了她就能睡個好覺了。
不過就算電話還通著他也不想跟烏鴉說這個,烏鴉一定會臭罵他是個沒擔當的男人。可諾諾對他太重要了,他怕自己擔當不起。
他掛上了話筒,前方道路盡頭,閘門緩緩地打開。
夕陽下的停機坪上,一架藍白色的飛機,尾翼上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鳥,可能是鳳凰,也可能是個烏鴉。
***
源氏重工,那間位于高層可以俯瞰整個澀谷區的辦公室里,烏鴉握著手機,癱坐在落地窗前。他慢慢地抽著一支柔和七星,很慢很慢。
“佐伯局長,就在剛才,我的防火墻已經被攻破。但在我被攻破之前,路君的飛機已經起飛,他們的出入境記錄,我已經刪除。”手機傳出溫柔的女聲,“請問還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給我老爹發一條信息。”烏鴉說。
“請問信息的內容。”
“老爹,一定要按時看醫生啊。”烏鴉輕聲說。
“信息發送成功。”對于輝夜姬而,這樣的工作不過是幾千分之一秒的事。
沒有回復,這個時候佐伯老爹應該正漫步在家鄉的街頭,跟碼頭上釣魚的老爺子們聊著天,沒空看他的信息。
烏鴉慢慢地松開手,被鮮血浸透的一疊紙巾從腹部滑落,還有那支沒燃盡的煙。并沒有太多的血流出來,在海里漂浮了那么久,他的血差不多流干了。
他的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澀谷區繁華的商業街。把皮膚故意染黑的女孩子們穿著短裙和厚厚的松糕鞋走過街頭,巨大的屏幕上放送著朝日新聞。朝陽升起,人潮涌動,像是一首流動的音樂。
是他愛著的城市,埋葬過他愛的人。
日本執行局代局長,佐伯龍治,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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