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從小就聽老爹講這類極道金句,什么,“只有死掉的男人才能隨波逐流”,“狂風來的時候正好鍛煉男人的筋骨”,“男人的后盾只有自己”,等等。
小時候聽著總是熱血上涌,長大后細想其實不知所云。
烏鴉心說自己真是腦子抽了,世界是不是會毀滅的大問題,你問一個鄉鎮流氓?
可他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天夜里在爐端燒的小店里,融融火光照亮了路明非那張還帶點孩子氣卻又莫名蒼老的臉。
他說,“要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那墓碑該怎么寫?”
“我想起第三件事了!出去做壞事,要有萬全的準備!要穿上防彈衣!”老爹說完,掛斷了電話。
烏鴉對著手機嘆了口氣,心說老爹的阿茲海默癥真是越來越嚴重了,忙完這件事得給他找個更好的醫生。
東京郊外的空港,深夜。
地燈的光勾勒出跑道的輪廓,蘭斯洛特和藤原信之介站在跑道的盡頭。
只是小型的貨運機場,跟成田和羽田那樣的大型空港不同,深夜里人跡杳然。蘭斯洛特低頭看看帶夜光的腕表,差不多是約定的時間了,北方的夜空傳來了低沉的嗡嗡聲。
那是一架小型的貨運飛機,蘭斯洛特舉起手的電筒,對空打出三長兩短的信號,貨運飛機便以撞地自殺般的氣勢一頭沖了下來,在煤渣跑道上拉
出一道兩人高的漆黑塵煙,一直沖到蘭斯洛特他們面前才堪堪剎住。
卡塞爾學院的飛行員十有九都是這樣的氣勢。
蘭斯洛特早有準備,揚起手的件夾遮面,藤原信之介卻被撲了滿臉的煤渣。等他把臉上的煤渣抹掉,蘭斯洛特已經跟飛行員在交接件上簽完字了。
“路上還順利么?”蘭斯洛特淡淡地問候。
“當然順利,不順利的話你就見不到我了。”飛行員聳聳肩。
貨運艙的門緩緩降下,蘭斯洛特神色凝重地走了進去。藤原信之介探著腦袋往里看,可貨艙里霧蒙蒙的,一股冷氣撲面,什么都看不到。
片刻之后,蘭斯洛特提著沉重的箱子從機艙里出來,來到藤原信之介的面前。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驗證虹膜和指紋。這個箱子太重要,因此需要學院代理人和任務的負責人同時驗證才能打開。
箱蓋自動彈開,里面又是一個箱子。
長形的金屬匣子,暗金色,表面鐫刻著繁復的花紋。這東西看起來是什么物,卻又新的不像話。
蘭斯洛特用力扳動箱子的一角,箱子的頭部打開,箱的機械運轉,吐出了七柄形制不同的利刃。這些武器一旦出箱,立刻發出低沉的呼吸聲,攝人心魄。
“喔!”藤原信之介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
“青銅與火之王鍛造的煉金刀劍,七宗罪。”蘭斯洛特的手指輕輕地掃過那些刀柄,“愷撒的話,可以拔出傲慢,阿巴斯可以拔到妒忌,我不如他們,只能拔出色欲和饕餮。”
刀劍們在匣子震動和嘶吼,刀柄上的鱗片自動開合,像是七條被束縛的活龍。蘭斯洛特能清楚地感覺到,相對輕盈的兩柄是他可以駕馭的,其他的五柄則有抗拒的反應。當他手指觸及的時候,會有或者極熱或者極寒的觸感,有兩柄摸上去甚至像是抓著裸露的高壓電線。
很難想像抓緊它們的柄時該是什么感覺,還真是一組桀驁不馴的刀劍。
“這就是傳說能殺死龍王的武器?”藤原信之介的眼睛發亮。
“在路明非手里應該是成功過,在我手里的效果還沒驗證過。”蘭斯洛特合上匣子,把七宗罪背在背后。
箱的刀劍們嘶吼了片刻之后,恢復了寧靜,想來那個設計復雜的鞘就是用來鎮壓這些刀劍的。
“卸貨。”他對藤原信之介說。
藤原信之介立刻打亮手的電筒,對著跑道側面的草叢搖晃。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重型卡車開了過來,貨倉打開,和貨運飛機的尾艙門相對。
一輛叉車從貨艙駛出,把一人多高的巨型木板箱送進貨車里,木板箱表面用紅漆噴繪著詭異的圖騰。
這才是必須動用一架貨運飛機的原因,七宗罪只是順便帶過來的。
大概是運輸磕碰了一下,其一根木板碎了,隱約露出其的貨物。那看起來竟然是一塊完整的冰塊,在夏夜冒著絲絲縷縷的寒氣。難怪用的也是低溫貨倉,否則夏季運輸,這塊冰在半路上就會融化不少。
“那些就是?”藤原信之介打了個寒戰。
“別問問題,首先我并不比你知道得更多,其次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回答。”蘭斯洛特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阻止了藤原信之介的好奇心。
“鬼魂交付完畢,”飛行員拍拍蘭斯洛特的肩膀,“記得要保存在冷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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