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廊回收-碎片二:系鈴
第二面鏡子被點亮,映出朦朧的月色。場景中,更年輕些的白梵正低著頭,神情專注地為面前的林汐瑤系上那枚銀鈴魄鈴。她微微偏著頭,月光如水,灑在她線條優美的側臉上,脖頸處的肌膚在月光下顯得白皙而脆弱。
缺刻提問:“記憶重構節點‘系鈴’。系鈴時,我指尖是否顫抖?緣由為何?”白梵凝視鏡中,那個自己的動作清晰無比,卻無半分當時的觸感記憶,當時的思緒與心情,皆是一片空白。夜盲在此刻加劇,他需要瞇起眼,才能勉強看清那些細節。
“……不知道。”他的聲音干澀無力,像被抽走了所有底氣。
他深吸一口帶著鏡廊鐵銹味的冰冷空氣,望著鏡中那個認真系鈴的自己,喃喃道:“現在想來,那時系上的,或許……不止是一枚鈴。”“咔嚓。”鏡面再次碎裂,化為光塵。壽砂得到微幅回升。他下意識摸向腰間那個扁平的銀質酒壺,壺身上除了原有的劃痕,似乎又多了一道極新的、刻意的刻痕――像是記錄飲茶的水溫,又像是標記夜盲時她示意他靠近的光源位置。她正用這種無聲的方式,為他記錄著“現在”,構建著新的記憶坐標。
**節點聯鎖協議-第二重:書庫地窖與暗渠異動書庫地窖內,封印著古篆的紙偶在紊亂能量場中忽起忽落,林汐瑤揮劍如風,精準斬斷附于其上的操控影氣,白若云則根據能量波動,快速校準著手中羅盤的校準方位,紙偶紛紛失去動力,散落一地。完成這一切的瞬間,林汐瑤身形猛地一晃,壽砂將盡的警報在她體內轟鳴,氣息愈發虛浮。
她想將“星斗遺咎”還鞘,手腕卻微顫著,幾次難以對準劍鞘的入口。就在這時,一只微涼而穩定的手覆上了她握劍的手腕,另一只手則有力地攬住了她微微搖晃的腰身,提供了堅實的支撐。是白梵。
“別動。”他的聲音低沉,在她耳畔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引導著她的手,穩穩地將闊劍送入劍鞘,動作流暢自然。兩人身體不可避免地貼近,胸膛的起伏與呼吸的節奏,在寂靜的地窖中漸漸同步,清淺,深長。地窖內只剩紙屑飄落的細微聲響,這無聲的扶持,比任何語都更具沖擊力,直抵心靈深處。
南門暗渠之中,水面因能量激蕩而升降不定,白梵以“清靈空虛”化去翻涌的能量浮沫,林汐瑤則劍挑浮標,精準校準著水下的輔助節點。子時將至,預埋在渠底的108枚息香晶被遠程同時引爆,異香與濃稠的影氣發生瘋狂鏈式反應――香濤一起,倒計時驟然緊縮,僅剩最后三個時辰!
“清靈空虛!”白梵嘶吼著,不顧一切地將所剩無幾的壽砂注入術法,淡青光霧強行撐開一小片穩定的真空地帶,暫緩了能量的徹底暴走。
“星斗遺咎!”林汐瑤同時嬌叱,劍指蒼穹,金紅劍光沖天而起,化作漫天流星劍雨,精準斬向那些作為反應核心的息香晶核。
兩股性質迥異卻目標一致的力量在狹小空間內劇烈沖突、耦合。白梵喉頭一甜,鮮血溢出嘴角;林汐瑤肋下的舊傷徹底迸裂,血色浸透衣衫。“以血為契,能量同調!”兩人福至心靈,同時引動自身精血,抹于劍身與鈴上,血光融入狂躁的能量流,奇跡般地彌合了最后的力量差異。
“四式半同鳴!”
純白無暇的光芒瞬間照亮了整個幽暗的渠底,所有息香晶在光芒中湮滅,洶涌的影蝕如潮水般退去。渠底淤泥被凈化,露出一面光滑如鏡的黑色無字碑,碑頂一個凹槽,其形狀與紋路,恰好與白梵腰間的魄鈴完美契合。
兩人脫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水面上,渾身再無一絲氣力。白梵靠著冰冷潮濕的渠壁,望向身旁依舊強自支撐、背脊挺直的林汐瑤,聲音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清晰與堅定:“回去后……把你記得的關于我的事,無論多小,多瑣碎……都寫給我,好嗎?”林汐瑤聞一怔,驀然轉頭看向他。暗渠盡頭,天光微熹,那微弱的光線映亮她染血的清冷側臉,而她眼中翻涌的情緒,復雜得難以分辨,有驚愕,有觸動,或許,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而在遙遠的、現實與記憶夾縫的鏡廊盡頭,那面最后的空鏡深處,一陣細碎而真切的鈴音,正跨越虛無,遙遙傳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