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的臉上閃過一絲贊許:“下達命令,我會安排牽制。你把握好每一次呼吸的節拍――你的感知會成為最好的指南針。”白梵點頭。實驗室的光像潮水般壓上來,紫光與紅點的沖突把他的影子拉長成兩條,像是正在分裂的命運線。芯片在他掌中冷卻但光仍在跳動,像是在等候他的下一次指令。
隨著慕容瑾揮杖,一處投影門在白梵面前打開――那是通向模擬節點的入口,門上刻著他年輕時寫下的編碼簽名,裂痕中帶著舊日的香煙灰痕。白梵邁步進去,背影在紫金光交錯下消失,聲音從門口回蕩:“等我回來,我要帶回所有人。”
純白如潮水般退去,熟悉的景象從記憶深處浮現,纖毫畢現。少年時居住的小屋,窗框外是潑灑的湛藍,云朵如同新棉。空氣中浮動著若有若無的梔子花香,那是烙印在嗅覺里的舊日時光。白梵甚至能感覺到木地板細微的凹凸,以及陽光熨帖在皮膚上的暖意。
“你的夢境空間。”慕容瑾的聲音從他側后方傳來,不驚起一絲塵埃。“它是現實與潛意識的夾縫,既是你最私密的堡壘,也與‘潮’網絡同頻共振。在這里,規則由你的心念書寫。”白梵沒有回頭,他伸出手,指尖探向窗外的光。那光竟如有實質,在他指縫間流淌,帶來微麻的觸感。“如果這一切都能被感知……”他凝視著自己的手,“我們憑什么區分真實與虛幻?”“憑這個。”慕容瑾的長杖輕點地面。嗡――一聲只有白梵能聽見的輕微震鳴掠過,小屋的輪廓瞬間模糊、扭曲,如同被水滴打濕的油畫。下一秒,陰冷的寒意滲入骨髓。他們站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腐殖質的氣味刺鼻,扭曲的枝椏在頭頂交織成囚籠,遠處傳來令人不安的o@聲。
“現實的規則穩固,而夢界……你的情緒就是它的風向標。”慕容瑾的身影在昏暗中散發著淡淡的藍色光暈,如同指引航路的星辰。“恐懼會招致恐懼,愉悅則點亮花園。要錨定自我,你需要一個只屬于你的‘信標’――一個手勢,一句密語,任何能在意識混沌時刺破迷霧的東西。”白梵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他注意到森林深處有一點微光在掙扎,像風中殘燭。隨著他的注視,那光點在他視野中展開成一幅破碎的畫面:一個身著志愿者制服的身影在且戰且退,周圍是數道吞吐著不祥紫紅色能量的黑影。
“意識殘片。”慕容瑾的聲音壓低,“夢境崩塌后的遺骸,漂浮在‘潮’中。它們承載著記憶、情感……有時,也藏著敵人精心編織的毒餌。”就在這時,白梵感到左臂植入芯片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并非物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經。一段雜亂的電信號強行擠入他的意識,伴隨著一個扭曲、熟悉的嗓音碎片――是柳珞秋!但那聲音只剩下驚恐的嘶鳴:“……梵……坐標……北橋七……”信號戛然而止,劇痛消退,只留下冰冷的空虛和更深的焦灼。
“他們擅長利用心靈的縫隙。”慕容瑾的警告適時響起,她的藍色光暈似乎更亮了些,驅散了試圖纏繞上來的幾縷紫黑霧靄,“虛空先知的低語會化作你最渴望或最恐懼的聲音,侵蝕信念。科技守護者研發的防護裝置能過濾大部分干擾,但最堅固的壁壘,始終是你自己的意志。”黑暗森林開始淡化,純白空間重新包裹了他們。白梵沉默地攥緊了拳,指節發白。柳珞秋的求救信號碎片,是真的殘留影像,還是敵人針對他弱點設下的陷阱?這個疑問像一根刺,扎進了他的心底。
“基礎你已了解,但時間不站在我們這邊。”慕容瑾的杖頂晶石光芒大盛,一道流轉著數據流光的大門在純白中洞開,“源心城是我們的下一站。在那里,你會見到盟友,也將直面風暴。”白梵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曾是小屋的虛空,然后,毫不猶豫地邁向了光門。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