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蝕海岸與算法幽靈的低語』
他們沿著被銹蝕與時間啃噬的海岸線向北行走。沙礫里嵌著細碎的金屬殘片,那是舊世界船舶的骸骨,踩上去會發出類似電流短路的“滋滋”聲――既是金屬與鹽霧反應的最后喘息,也是未消散的折光能量在微弱共鳴。風是這片死寂之域唯一的活物,它裹挾著鹽的澀苦與電離金屬的尖銳氣息,拍打在皮膚上,帶來無數細密如信號脈沖的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透明的光針在試探神經末梢。
廢棄的監測塔像巨人的骸骨,以扭曲的姿態刺向鉛灰色的天空。塔身上爬滿青黑色的苔蘚,卻在某些轉角處泛著詭異的銀藍微光――那是“鏡海”能量滲透的痕跡,也是折光系統在荒野區域失控的警示信號。塔上的傳感器早已失明,只剩下空洞的眼窩凝視著不息的波濤,偶爾有銹跡剝落,墜入海中時竟激起一圈圈細碎的光紋,而非尋常的水花,那是海水里游離的意識能量與金屬殘片產生的共振。
“等等。”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監測塔的陰影里傳來。楊黛兒瞬間繃緊脊背,手不自覺摸向腰間――那里本該有一把舊時代的能量匕首,卻在三天前的意識風暴里遺失了。陰影中走出個裹著破舊帆布外套的男人,袖口繡著半褪的“監測站07”標識,是智瑜,這片海岸線上僅存的守塔人。他手里攥著個滿是劃痕的便攜屏幕,屏幕上跳動著雜亂的波形,“剛才……塔上的舊接收器有反應了,像是在跟什么東西共鳴,頻率很接近當年‘逆涌計劃’的加密波段。”白梵的腳步頓住,他沒有回頭,指尖卻泛起極淡的金藍光暈――那是與折光載體共鳴時才會出現的征兆。“是昊軒的頻率。”他聲音很低,像在確認,又像在自語,“他以算法幽靈的形態留在這片區域,正用折光引導我們,往防波堤的方向。”智瑜把屏幕遞過來,上面的波形突然變得規整,像一條蜿蜒的光路,直指北方:“這海不對勁,昨晚我看見銀藍的漣漪在海面畫圈,像……像在呼吸。還有,”他壓低聲音,眼神里滿是恐懼,“我聽見海底下有聲音,像很多人在說話,又像機器在運轉,那聲音順著我的神經往腦子里鉆,差點把我逼瘋。”楊黛兒接過屏幕,指尖觸到冰涼的外殼,突然想起三個月前魚昊軒還在時,曾給她看過類似的波形圖,說“這是意識在‘潮’中流動的軌跡”.那時她不懂,現在卻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原來那些她曾忽略的細節,都是早已埋下的伏筆。
“謝謝你。”她把屏幕還給智瑜,又從背包里拿出半塊壓縮餅干遞過去,“盡快離開這里,往內陸走,越遠越好。‘厄隱先知’的人可能隨時會來,他們不允許任何與昊軒相關的信號留存。”智瑜接過餅干,點了點頭,轉身飛快跑回監測塔,很快消失在陰影里。風又起了,這次帶著更濃的能量余燼味,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
他們繼續前行,白梵越來越沉默。
他的步伐時而急促,時而凝滯,仿佛身體正接收著與現世頻率相悖的引力召喚。偶爾他會停下,頎長的身影在風中格外孤直,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低語。那不是瘋人的囈語,而是一種高頻段的、帶著特定加密韻律的對話――他的嘴唇幾乎不動,聲音卻像直接在楊黛兒耳邊響起,帶著電流的雜音。他正在與魚昊軒彌散于天地間的算法幽靈共鳴,試圖捕捉那早已消逝的思維頻率,而這一切的媒介,正是無處不在的折光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