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原無奈且遺憾地長嘆一口氣:“那只能等以后買給妹妹了。這里是十貫文省,給你,找銅板吧。”
貨郎接過錢后,翻了翻眼角,一臉不屑地:“嘿,現今物價飛漲,價逾十倍。可不單單是我的貨物,啥東西價錢都漲得比天上飛的鳥還高呢,你這錢啊,只能買兩件物品。你不要我可就走了,別耽誤我生意。”說完就挑起擔子,作勢要離開。
林沐原趕忙焦急地拉住一旁的李青權:“青權,你看這些物件值多少?”
李青權思索著回應道:“朝廷更化錢幣致物價上漲,這我也有所耳聞。只是這些物件具體值多少我也不清楚。咱們倆有一件就夠了,留些錢給汐瑤妹妹買玉簪吧。”
林沐原覺得有道理,見貨郎又要走,趕緊著急地拉住:“哎,和氣生財嘛,你一個生意人咋這么斤斤計較呢?”
貨郎眼珠子一瞪,不耐煩地:“喲,放手!咱別鋁耍乙換岫溝酶下紡亍d悴灰退懔恕!
“好吧,好吧,就買一件小銀刀槍。”貨郎遞給林沐原五十文鈔和小刀,然后急忙朝人流密集的地方走去。
當他們走到家門口附近時,三個人心里都感到疑惑,左右鄰居的門為何都緊閉著?他們走進老宅的院落,眼前的景象讓李青權等人立刻面色慘白,狗兒阿黃的脖頸處有一灘血跡蜿蜒數尺。窗戶的支架已經破爛不堪,李母閉著眼睛靠在院中的小樹上,嘴角有血跡,身上多處深紅色的血漬。李青權扔掉手中的魚,發瘋般地快速奔至母親身側,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潸潸而下,他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悲痛和焦急輕輕抱扶著母親,問:“娘親,發生什么事了?到底是誰干的呀?”
李母艱難地微微睜開眼睛,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變得黯淡而渾濁。她氣若游絲,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權兒……是,是那妥歡貼睦爾要滅我母子……他的心不死,不知怎地就尋到了這里……咳咳……”每說幾個字,李母就忍不住咳嗽幾聲,嘴角又溢出一絲鮮血。
李青權的心如被重錘擊中般劇痛,他緊緊地握著母親的手,眼中滿是心疼和憤怒:“娘親,您別說話了,我這就去給您找郎中,您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李母用盡全身力氣握緊李青權的手,那瘦骨嶙峋的手此刻卻仿佛有著巨大的力量,她緩緩地說:“權兒,沒有用了……聽娘把話說完。當年,順帝懶于政事,整日沉迷于那些西蕃僧帶來的天魔舞和演揲兒法。唐其勢在民間搜尋有姿色的女子,行至潁州時,娘和你外祖夫正去田間送飯,途中卻被他擄去,他們這些惡人啊,竟然污辱了娘,還將娘鎖在那幽僻的獨院中……那天看守的人酒醉沉睡,娘才有機會逃了出來。等娘回到家時,發現你外祖父已被他們殘忍地殺害,娘當時真的好想一死了之,可是娘想到肚子里還有你,便忍辱茍活至今。自有了你后,為了躲避馬扎爾臺的耳目,我們到處漂泊,居無定所。娘年紀大了,去年來到你姨娘家,卻沒想到還是連累了她一家。如今這吏治腐敗,百姓生活苦不堪啊。權兒,你們兄妹三人一定要盡心相互照料,答應娘好好活下去。聽說紅巾軍起義了,他們是為了拯救漢人,你們可以去那里投身,為百姓們做些事情,救漢人于水火之中。這里已經不安全了,你們不宜久留……”
李青權早已泣不成聲,他拼命地點著頭:“娘親,我答應您,我一定會和妹妹們好好活下去,一定會的!可是娘親,您不要離開我們啊……”然而,李母還是微微閉上了眼睛,仿佛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手也緩緩地從李青權的手中滑落。李青權呆呆地看著母親,神情木然。
夜幕降臨,薄霧彌漫。
幾點星光在蒼穹中若隱若現。
他們把家人和那只黃狗安葬在郊外一片松竹蒼翠的土地上。
收拾了一些衣物,帶著兩條被褥,他們走到村外,在一堆稻草垛中整理出一個擋風的寬敞草洞,三人緊緊依偎著入睡。
次日拂曉,三人悄悄離開小鎮。
一路上,他們沉默不語。
林汐瑤眼眶紅腫,淚水漣漣,不時地抽泣。
灰塵與淚水混合,她的臉成了花臉。
“青權哥哥,你倒是說話啊,我們以后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