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云帆只在默默注視了許靈嫣一眼之后。
突然伸出雙手,一手牽住江瀅,一手牽住秦七汐,邁開腳步,徑直從許靈嫣身側走過……
是的,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直接選擇離開。
就好似在他眼前,這位被譽為“京城四美”之一的許大小姐,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江云帆!”
眼睜睜看著江云帆從眼前消失,許靈嫣想要阻攔,卻根本無力伸手。
是的,他無視了自己。
這樣的結果,甚至比拒絕還難以接受,因為即使是拒絕,也足以證明對方能夠看得到自己,證明自己在對方心中,或多或少還有分量。
可他偏偏無視了。
“哈哈哈……”
許靈嫣忽然笑了,那笑容極為慘淡。
是啊,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也許從她登門江家,當眾撕毀婚書的那一刻開始,她與江云帆,就注定永遠錯過了……
“撲通!”
許靈嫣身體一軟,頹然跪坐在地。
無窮無盡的絕望與悔恨,就像是狂風與驟雨,在她身上瘋狂席卷……那是失去的痛感,她以前還從未品嘗過。
恍惚之間,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幾張散落地面的書紙。
鬼使神差下,許靈嫣緩緩伸出手,將其盡數撿起。
翻過其中一張來看,上面那歪歪扭扭的文字,一字一句,逐漸映入眼簾……
“致許靈嫣小姐:
颯颯深秋,夜風凄寒。于凌州閣登臺,千里北望,蒼山如重幕,月色似白稠。不知秋風度幾何,可越綿綿至帝京。
請諒唐突,你我素未蒙面,命運前路,卻已牢牢牽連。知卿不喜,怎奈祖上早定婚約,仆實難違。為與卿相配,只得終日修身養性,勤修德能,以消云泥之隔。
雖愚拙不善辭令,然此心可鑒:若得締結鴛盟,定當終身奉守,白首不渝。
愿,早日相逢。
——天寧三十一年,三月廿六,江云帆。”
“啪嗒!”
一滴眼淚無端落在紙上,瞬間浸染而開。
可笑啊……
原來為了這樁婚姻,江云帆一直在努力,他努力克服自己天賦的不足,每日每夜,去做各種各樣自己不喜歡的事。
可自己呢?
在忙著了解江云帆的不足,在想盡一切辦法,去讓自己更討厭對方,去一口一個喊他廢物!
天寧三十一年,三月二十六,距離她登門退婚,不過短短幾日。
無法想象,當江云帆懷著滿心期盼,第一次與自己見面時,得到的卻是冷眼與指責,他的心該有多痛?
活該,是自己活該!
許靈嫣哭得梨花帶雨。
她將那書紙收好,攬入懷中,身體不住地顫抖。
本該得到的一切,茅臺釀、雞精面、一個讓自己一直渴望的伴侶,被她自己硬生生地推開!
而如今那個本該屬于她的人。
已經牽著一個比自己更完美的女人,朝著遠離自己的方向,越行越遠……
“許小姐,你沒事吧?”
雖然江元勤此刻心里都還是亂的,他想不明白今天這是怎么了,為什么許靈嫣會對江云帆低聲下氣,而江云帆反倒能無視許靈嫣。
但眼下的情況,還是讓他忍不住上前拍拍許靈嫣的肩膀,以作安慰。
然而手剛落下,許靈嫣就像個扎了毛的獅子,回頭憤怒咆哮:“滾!”
“都怪你,都怪你們!”
若不是江元勤在京城大肆詆毀江云帆。
若不是江宏羅列江云帆的種種劣跡,讓他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越發難看。
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許靈嫣現在,真想將這對父子碎尸萬段!
……
江云帆拉著江瀅和秦七汐,徑直穿過鐵騎軍陣,頭也不回。
他心里可太清楚了。
雖說許靈嫣的要求,只是當一當普通朋友。但他若是松口,那便意味著給對方希望,意味著一切都還有可能,這不符合他遠離顯貴的初衷。
而且,許靈嫣這種人,憑什么和他做朋友?
不如咱財神妹子一根!
“哥,你為啥要拉著我和秦姐姐兩個人走啊?”
“因為我只有兩只手,只能拉兩個人。”
“我是問,為啥你拉的兩個人,恰好是我跟秦姐姐。”
江云帆停下腳步。
一臉無奈地扭頭過來:“因為剛才在場的人里,我只在乎你們兩個,有問題嗎?”
“我沒問題,就是不知道秦姐姐有沒有問題。”
江瀅得逞一笑,閃身去到旁邊。
于是乎,呆呆站在原地的秦七汐,便成了江云帆唯一能看見的人。
此時此刻,秦七汐正微微低著頭,并未被面紗遮住的上臉頰處,已然一片通紅。
這小妮子,害羞了?
“咳咳,那個……”
江少爺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地抱拳,“秦小姐,剛才情況復雜,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秦七汐搖了搖頭,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長睫毛隨風輕蕩。
在江云帆牽著她離開那一刻,她就好像泡進了蜜糖罐,因為那不僅意味著拒絕了許靈嫣,也意味著選擇了她。
她不知如何理解和面對心里那種感覺,總之就是……很開心。
“不是,你搖頭就搖頭,吐舌頭干啥?”
“……”
秦七汐眼睛半閉,一臉無語。
她伸手摘下面紗,將完整的臉展露在江云帆眼前,同時展示的,還有叼在嘴里的那根塑料小棍。
江云帆恍然大悟,剛才看這姑娘面紗上一點凸起,還以為是伸著舌頭在那搖頭。
“還沒吃完嗎?”
他伸手一拔,直接將那小棍抽了出來。
放在眼前一看,原本的糖球早已不見,剩下的棍子上也全是牙印。
秦七汐咬咬嘴唇,一臉憨憨地抬眼看他:
“吶,我吃完了,是不是還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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