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季云蒼已經坐在桌前飲完了半壇酒。
    江云帆親手釀造的茅臺,那酒香屬實讓人難以自抑。尋常人但凡得到一壺,便會完全忘記自己的酒量,哪怕喝到頭懸云霄也不愿停。
    對于季云蒼來說,他是想要用這酒,來澆灌心中的愁。
    怎奈何大腦越是沉醉,記憶卻越發清醒。
    喝到天昏地暗后,他提著剩下的半壇,沒有拿碗,就此晃晃悠悠地走入客棧的后堂。
    穿過廚房時順了一只雞腿,又在踏上后院時,將爛掉的一截衣衫撕下塞進褲兜。
    客棧后院的圍墻外,距離鏡湖的岸基,僅有三丈來寬。
    上面用木板搭了一方釣魚臺,面積不小,靠湖處建造了一排齊腿高的護欄,用油漆涂成了古銅色。
    站在此處,可以一眼望到鏡湖很遠很遠的地方,一片平整延伸,最后與天空相接。
    只是這好景鮮少有人欣賞。
    季云蒼扶著一根柱子坐下,把頭靠在圍欄上,提著那酒壇,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嗝——”
    好酒!
    確實是好酒,哪怕是整整一壇也嫌不夠。
    他就這樣坐在湖邊,看著遠方星光璀璨,湖面潔凈如月。不知喝了多久,再倒過酒壇時,里面僅剩最后幾滴。
    酒喝完了。
    但回憶還沒醒,他索性把頭抵在欄柱上,短暫地放棄呼吸。
    卻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接著便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就算在山里躲到黃土埋白骨,也不肯入這世俗。”
    季云蒼迅速恢復呼吸。
    他長舒了一口氣,沒有開口回答。對于這個問題,他也不想回答。
    但他知道是誰來了。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便已來到身后:“這酒好喝嗎?”
    “好喝!”
    季云蒼又將那空壇高高舉起,放在嘴上晃了晃,這次成功晃出兩滴。
    “可惜就是太少!”嘗完味道,他砸吧砸吧嘴,意猶未盡。
    也正在這時,一道略顯肥胖的身軀,就靠著他旁邊的欄桿緩緩坐了下來。季云蒼見他手里也提著一壇酒,伸手想要去奪,卻被對方側身躲過。
    “就喝一口,一口也不行!?”
    老頭子臉色很不好看。
    但沈遠修并沒有理會他的抗議,也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發生,只自顧自地沉聲說話:“其實方才在前堂見你,我還真沒認出來。老季啊……”
    他轉過頭,借著客棧里傳來的微微光亮,看著季云蒼滿是歲月風霜的五官,無奈道:
    “十年不見,你更老了,也更丑了。”
    聽到這話,季云蒼當即臉一黑:“你也老了,又老又胖,一看就虛!”
    “哈哈哈……我又老又胖沒關系,可當初我說你眼里-->>的光不見了,你卻說你離開之后,自會將其找回。可現在十年過去了,你把它找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