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渾濁的眼珠緩緩轉動,好半天才聚焦在肖彌身上。他咧開嘴,露出幾顆發黃殘破的牙齒:
“肖家?嘿嘿,這么久了,還有人找肖家。”
他神經質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壓低聲音,偷偷說:“肖老頭和肖婆子,那可憐喲!搬走啦!都搬走啦!”
他枯瘦的手指用力戳了戳肖彌腳下的地面,“這兒!這兒原來可是他們的大房子!姓肖的以前可是這里數一數二,青磚大瓦房!氣派著呢!”
肖彌心頭猛地一震,繼續追問:“搬走了?搬去哪里了?我是他們的兒子肖彌。您還認識我嘛?”
“兒子?肖彌?”老朱渾濁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清明,隨即哈哈哈大笑,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亂飛:
“兒子?哈哈哈!兒子!好兒子啊!真是好兒子!”
笑聲戛然而止,老朱又猛地收住,甚至帶著一絲冷酷的嘲諷,直勾勾地盯著肖彌的眼睛,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
“你是肖彌?不就是你把他們逼到這步田地的嗎?”
“我?”肖彌一臉懵逼,腦海里“嗡”地一聲響起。
他融合的記憶里,前身對晨鐘婷癡迷不假,但具體細節卻模糊不清,尤其是涉及錢財的部分,也只知道一點。
這老朱的話,讓肖彌再次仔細搜索關于爸媽的記憶。
“這?怎么說?”肖彌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哈哈哈,你好像還不知道一般?”老朱又嘿嘿笑了起來,眼神飄忽,仿佛在回憶什么久遠的畫面,
“你走了頭兩年,那信使跑得可勤快咯!一趟又一趟,灰原城到觀玄圣地,那路費,嘖嘖,還有那信里寫啥?要錢!要靈石!要丹藥!說是為了那個…那個叫晨什么的小丫頭片子?考核?對!考核!”
他拍著手,模仿著肖彌伸手要錢的樣子,故意模仿著肖彌的聲音,“咳咳,‘爹,娘,再給點!鐘婷需要這個才能考好!’‘爹,娘,圣地開銷大,再寄點來!鐘婷修煉要緊!’”
老朱再次捧腹大笑了起來,
“肖老頭,多硬氣的人啊,為了你這個‘好兒子’,要啥就給,我兒子在圣地回來肯定出人頭地!在圣地可是要補充營養,要靈石,丹藥。“
“一個字!賣!賣他娘的,啥都賣,先是賣鋪子、再賣祖田、最后連這住了幾代人的祖屋都賣了!”
“后面,晨家,不知從哪里得到了肖家的地契,光明正大的住進原來的肖家了。”
此事雖和如今的肖彌無關,但他聽見也十分難受,臉色瞬間慘白。
他曾經也為人父母過,也知道一切都為了孩子的溫柔,被辜負的痛苦。
他猛地看向巷子盡頭那氣派的晨府,又低頭看向腳下這片曾經屬于肖家、如今被晨府占據的土地!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前身!也就是自己。
至于后面晨家如何得到他家地契,他還需要調查。
“那他們現在住哪里?”
老朱努了努嘴,指著以前晨家的破瓦房說:“那邊。”
肖彌躬身給他表示了謝謝,便往家里而去。
望著肖彌離去的背影,老朱本是渾濁的眼睛中射出了一絲精芒……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