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醫館就有如坐落在仙境里一般,安靜,隱秘。
她仰起頭,深吸了幾口氣,整個人就馬上清醒了。
尹太傅講過,越國的北疆四季分明,且冬季尤為寒冷,玄武氏也是世代居住在此,因為地多人少,才深耕農作之道,也才有現在玄武氏的地位。
惠帝登基之后,玄武氏需要每年進貢兩次,貢糧也是在逐年遞增。
尹太傅口中的玄武氏,家主玄武業同樣也沒封官,很少露面,都可以算是個隱士了。
葉婉瑜琢磨著,難道玄武家的人都愛當隱士,每年被發配來的罪奴總得有幾千人,他們允許罪奴成賤民,那北都府管轄的人可比官籍上記載的要多了。
貢糧增加,人力短缺,可有罪奴啊,罪奴干活是白干的,為何還要納他們為自己人?
葉婉瑜要捋清根源,這樣才能縮短在北都府的時間。
一年,葉婉瑜只允許自己用一年的時間留在北都府,若是等周修廉在京城根基穩固,別說報仇,就是想接近周家,恐怕都是要有尊貴身份的。
葉婉瑜一點都沒察覺,回廊的柱子后面,有個人注視她很久了。
半月之前,玄武云樓從北山寒洞修養回來,就收到林家被判罪的消息。
他不顧身體剛剛恢復,帶著人趕到林州時,已經是晚了一步。
他們打聽出,自從林家被判罪之后,所有被殺的人連審都沒審,而周修廉是日日去林州府衙的死囚牢,但最后一次是被抬出去的。
玄武云樓救人無果,才在出城門的時候,遇見了裝滿罪奴的囚車。
囚車他是見怪不怪,可解差對葉婉瑜的訓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葉家無人幸存,可他卻在囚車里看見了一個臉部毀容的罪奴。
十五歲之后,玄武云樓總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在葉婉瑜的生辰之日偷跑去林州,只為看一眼葉婉瑜過得好不好。
要是自己身體不允許,他就選一截當年最好的麥穗,系上紅繩裝在袋子里。祈禱葉婉瑜能平安健康就好。
那罪奴的臉擠在囚車縫隙中慘不忍睹,玄武云樓有些不敢確認,但一閃而過,他看見了罪奴裸露的手腕上,好似有桃花般的胎記。
而女囚眸子里透出的絕望,就如他在皇宮里,望向父親的最后一眼。
好在囚車是去往北都府的,他這才帶著人先行回了北都府。
武爺在得知他帶回來的消息之后,才決定要給這批罪奴診脈,因為他曾經仔細地看過葉婉瑜手腕處的桃花胎記。
當年從京城回到北都府之后,武爺就給葉大金送出了書信,玄武業被軟禁宮中,少主中毒生不如死,兩家若再聯姻定會讓皇帝猜忌,只能明面上不再往來。
武爺并不知道,玄武云樓一直記著六歲時,握住他手指的那個嫩娃娃。
玄武云樓不想打擾葉婉瑜,他既心疼又揪心,趁天還未大亮,他才悄悄地離開。
他要去北山的桃花林,看看今春的桃花會不會早些開。
早鐘敲過,西園的各間屋子開始有燈亮起。
葉婉瑜活動了下身體,也許是適應了勞作,也許是喝的藥太靈,她身上完全沒有疤痕扯著皮肉的那種疼了。
她心里也開始佩服起武爺的醫術,若是在北都府這一年,能讓武爺教教她,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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