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她洗漱的婢女,捧來了一襲婚服。
看著這件與前世相差無幾的婚服,姜姝寧只覺得一股無力感從心底騰升而起。
那些她拼了命想忘卻的屈辱記憶,蕭凌川卻偏要悉數復刻。
這怎么不算一種折磨呢?
她任由婢女們為她穿上嫁衣,又在她臉上仔細描摹出艷麗的妝容。
被送回那間婚房時,滿目刺眼的紅燭搖曳,映得蕭凌川那張俊美絕倫的臉帶上了幾分妖異。
他已換上婚服,正含笑望著她。
眼前的一切,都與前世的寸寸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他此刻的眼神——不再是那時的冷漠與厭煩,而是獵人盯著獵物般、滾燙而露骨的占有欲。
他上前,執起她冰冷的手,將她拉到桌前坐下,嗓音繾綣:“姝寧,你知道本王等這一日等了多久嗎?”
這句溫情脈脈的話,卻像一條毒蛇,瞬間纏上了姜姝寧的脊背,讓她通體發涼。
他從重生那一刻起,就在算計著今天。
他要的就是她的重蹈覆轍,讓她像前世那般,被他牢牢困在這座名為景王府的華美囚籠里。
前世十年,至死方休。
今生又要被困多少年?
蕭凌川不在意她的沉默不語,他端起桌上的合巹酒,親自遞了一杯給她,隨即用自己的臂彎,強勢地纏住了她的。
“前世,沒能與你喝上這杯交杯酒,今生,我們補上。”他柔聲道。
她沒說話,只覺得諷刺。
如此大費周章,是想讓她永遠記住今日獻祭的恥辱嗎?
喝完酒,蕭凌川的聲音已然沙啞,目光如滾燙的巖漿,一寸寸地描摹著她的輪廓:“你累了一天,我們……該歇息了。”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姜姝寧心底一片死寂。
她緩緩抬手,褪下發間的珠釵,解開繁復的衣衫。
他那炙熱的、充滿了貪婪欲念的目光,像無數只手,在她身上游走。
直到渾身只剩一件單薄的中衣,她才一不發地躺倒在床上,僵直地閉上眼,像一條砧板上的魚,等待著一場預料之中的掠奪與索取。
身側的床榻微微下陷,他褪去了外衫,吹熄了紅燭。
黑暗中,蕭凌川滾燙的身軀近在咫尺,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隨時能將她吞沒。然而,他卻只是靜靜地躺在她身邊,呼吸沉穩而克制,沒有一絲逾越的舉動。
怎么回事?
這完全始料未及的平靜,反而讓姜姝寧心底的錯愕迅速轉化為一陣強烈的不安。他改變主意了?他舍不得殺姜瑤真了?
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做這場交易,他怎能中途反悔?
她猛地睜開眼,在黑暗中轉向他,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王爺……”
“睡吧。”
黑暗中,他的聲音格外沙啞,似乎在強行克制著什么:“你今日累壞了,好好歇息。我們……來日方長。”
姜姝寧的驚訝無異于親眼目睹猛獸主動放棄到嘴的獵物。
但她來不及細想,一日顛簸奔波的疲憊如潮水般襲來,瞬間將她吞沒。
她睡得極不安穩,整個人都像是被魘住了一般。
夢境中,蕭凌川時而冷若冰霜,時而炙熱偏執,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重疊、交錯,讓她無所適從。
她又夢見那碗她日日飲下的、苦澀入骨的避子湯,緊接著是前世臨死前喉間翻涌上的、帶著鐵銹味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