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營帳里傳來碗破損的聲音,夏嫣心頭一緊,下意識就想掀開簾子沖進去,卻被凌蕪攔住了。
“凌蕪,別攔我!我怕姝寧有事!”夏嫣神色焦灼。
“夏小姐,您別擔心,”凌蕪語氣篤定,“殿下不會為難大小姐的!”
“你怎么知道?”夏嫣滿眼狐疑地盯著她,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凌蕪的反應太平靜了,這是一個貼身婢女該有的反應嗎?
“我……”凌蕪眼神閃躲了一下,避開夏嫣審視的目光,“總之,殿下絕對不會為難大小姐的,您就放心吧!”
她這么說,反倒讓夏嫣更加疑惑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銳利地看著凌蕪:“姝寧生病的事,怎么會驚動殿下的?是你去通報的?”
“我也不知道!興許……是孫神醫告訴他的吧!”
夏嫣還想再追問,凌風忽然拿著一封信走了過來。
“夏姑娘,凌蕪姑娘。姜三公子留下一封信,已經離開了。我派人找遍了整個南朔城,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夏嫣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她接過信,匆匆拆開。
的確是姜天澤的筆跡,他在信中說他忽然想念母親,便先回去了。
看完信,夏嫣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天澤怎么回事?來的時候一聲不吭就跑來了,走的時候也這么悄無聲息。他才十六歲的少年,一個人上路,就不怕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險嗎?”
凌蕪垂眸,沒有說話。
她心想,姜天澤可是南月毒師的兒子,這一路上,該擔驚受怕的,是那些遇到他的人才對。
……
營帳內,清脆的碎裂聲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姜姝寧混亂的思緒上。
她整個人激靈一下,混沌的意識瞬間被拉回了幾分清明。
不,絕對不能讓蕭凌川知道,自己已經窺破了他身世的秘密。
否則,以他狠厲陰鷙的性子,肯定會殺自己滅口的。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姜姝寧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下床榻,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臣女方才做了噩夢,夢中有惡鬼索命,一時失神,沖撞了殿下……臣女認錯人了,還請殿下……莫要責怪……”
蕭凌川看著她伏在地上,單薄的肩膀抖得像風中落葉,心中那股復雜難辨的情緒愈發濃重。
她這副畏他如蛇蝎的模樣,刺痛了他。
他俯下身,手掌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姝寧,你無需這般怕我。”他深邃的目光像是兩張細密的網,將她牢牢鎖定,
“我知道,你看到了我殺人的全過程。但我可以對你發誓,我只有對我的仇敵,才會如此殘忍。”
他是在解釋,也是在安撫。
可聽在姜姝寧的耳朵里,卻無異于威脅和警告。
什么是仇敵?
姜家姨娘這樣知道他身世的,便是他的仇敵。
這樣說,不過是為了麻痹她,讓她放下戒備。
若他發現自己知道他的秘密,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滅口。
她的心跳得快要從喉嚨里蹦出來,臉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
“殿下,臣女……不知道您在說什么。”
見她還想隱瞞,蕭凌川既心疼又難過。
她就這么信不過自己,連對自己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沉淀下來,松開了攥著她手腕的手,轉而從寬大的袖中,取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藏青色的香囊,繡著幾簇清雅的竹葉,針腳細密,樣式也是她慣用的。
“這是你昨夜遺落在那附近的,對吧?”他將香囊遞到她面前,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
看到香囊的那一刻,她渾身最后一絲力氣仿佛都被抽干,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瞬間癱軟下來。
前世十年朝夕相伴,她的針法,他早已爛熟于心,又怎么會認不出來?
裝不下去了,也瞞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