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這個嘶吼，饒是玉帝再沉穩，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冷哼。
正準備繼續哭訴的閻羅王，聲音瞬間卡在了喉嚨里，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他渾身一顫，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對勁。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玉帝聲音之中，蘊含極度不滿的冰冷之意。
而那些原本還帶著驚疑與看戲神色的仙神們，此刻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引火燒身。
整個凌霄寶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只有閻羅王一個，還跪在這大殿中央，像一個被剝光了衣服的小丑。
閻羅王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自己這趟告狀之事，難道玩砸了？
可是，為什么？
這不應該是早就安排好的戲碼嗎？
他這一番行事，有玉帝的法旨在前，有佛門的許諾在后，一切都該順理成章才對！
就在閻羅王心亂如麻，冷汗浸透王袍之際，一道清冷的聲音，再次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寧靜。
楊戩緩緩抬起了頭，那雙素來淡漠的鳳目之中，此刻鋒芒畢露，直直地掃過地上癱跪著的閻羅王。
“陛下！”
“這閻羅王巧令色，顛倒黑白，恐是在戲弄陛下，混淆天聽！”
“依本君之見，當先革去其職，押入天牢，徹查其擅用地府權柄，擾亂輪回之罪！”
這一番話看似沒有動怒，但是其聲音之中，卻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凜冽殺機。
“楊戩，你說什么……”
閻羅王猛地抬頭，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革職？
下天牢？
徹查？
什么情況？！
自己前來告狀，狀告那妖猴孫悟空，這是是天庭與佛門共同定下的計劃啊！
怎么自己一上來，還沒把話說完，這楊戩就給自己定了這么大一樁罪？
還要罷他的官？
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這位向來聽調不聽宣，連凌霄寶殿都懶得踏足的二郎真君了？
等等！
妖猴……楊戩？
這一刻，閻羅王仿佛想起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上一次，那妖猴初上天庭，在南天門外，不就是和楊戩養的那條狗待在一起嗎？
難道，這楊戩早就跟那妖猴攪在一起了？
定是這樣！
否則，對方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凌霄寶殿，找自己的麻煩？
“陛下！小王冤枉啊！”
“陛下明鑒，這楊戩，他早就與那花果山的妖猴相識，他與那妖猴是一伙的！”
“此番他定是提前知曉了妖猴打傷勾魂使者的滔天罪行，所以才搶先一步上殿，惡人先告狀，想要為那妖猴開脫罪責啊！”
“求陛下明察啊！”
想通了這一層，閻羅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顧不得什么君前失儀了，直接尖聲叫嚷了起來。
同時，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楊戩。
事到如今，已是圖窮匕見，他不能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責都扛下來！
必須要把楊戩也拖下水！
“你胡！”
楊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覆蓋上了一層森然的寒霜。
他猛地轉頭，死死地瞪向閻羅王。
這家伙，辦砸了事情，竟然還敢反咬一口，妄圖將臟水潑到他的身上？
很好！
那他今日，便要跟這位地府君主，好好地掰扯掰扯，論一論這三界的天條，這地府的規矩！
看著大殿之上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御座之上的玉帝，終于忍不住抬起了手。
他修長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用力地揉了揉。
這個閻羅王，簡直是愚蠢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非但沒能將那猴子的魂魄勾來，反而被楊戩抓住了把柄。
現在，竟然還想拖他這個外甥下水？
你是在指責朕的外甥包庇妖邪，還是在暗示朕識人不明？
就在這緊張氣氛一觸即發之際，一聲悠長的唱喏，自凌霄寶殿之外傳來。
“東海龍王，敖廣，前來覲見——”
聽到這個聲音，玉帝按揉太陽穴的動作，微微一頓。
他緊繃的嘴角，有了一絲微不可見的松動，緩緩松了口氣。
而跪在地上的閻羅王，眼中更是瞬間爆發出了一陣狂喜之色。
敖廣來了！
那猴子大鬧龍宮，強取定海神針一事，早已傳遍四海，人盡皆知！
這可是是鐵證！
這個時候，敖廣只要將那孫悟空的罪行狠狠陳述一番，便坐實了那妖猴無法無天的本性。
哪怕楊戩有了他的把柄，也無法繼續為那孫悟空辯解！
“宣！”
玉帝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瞬間傳出了凌霄寶殿。
很快，一路急速而至的敖廣，便急匆匆地從殿外踏入。
他整理了一下龍王袍，一進大殿，便朝著玉帝的方向跪拜而下。
“老龍敖廣，參見陛下！”
禮畢，敖廣下意識地抬眼一掃。
結果，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劇烈顫動了起來。
他看到了跪在不遠處，正沖著自己瘋狂使眼色的閻羅王。
也看到了在那閻羅王身側，負手而立，面沉如水的二郎顯圣真君。
楊戩怎么也來了？
還有，這凌霄寶殿之上的氣氛，怎么感覺……如此詭異？
閻羅王這老家伙，不是來告狀的嗎？
怎么搞得跟受審一樣？
他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又是幾個意思？
難道說，狀告那孫悟空的事情，出了什么天大的變故？
敖廣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一片無形的修羅場。
這個時候，他隱隱感覺到，閻羅王那幾乎要從眼眶里擠出來的眼神，充滿了哀求與催促。
而另一側，二郎真君楊戩，那雙鳳眸中的寒意，幾乎要化作實質的冰刃，將他當場凌遲。
凌霄寶殿之上，數百位仙神，的目光，在他身上不斷的掃視。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過是按照流程，前來這天庭凌霄寶殿，為何此刻，他成了那個即將被押上斬仙臺的囚犯？
難道，這邊是那位神秘前輩，讓自己女兒傳話給的原因？
這一刻，敖廣的額頭之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終于，有些郁悶的玉帝，還是按捺不住，緩緩開口。
“敖廣！”
“你此番前來，可是因為那定海神針被妖猴孫悟空搶奪一事？”
“大聲道來！”
“若真是那妖猴所為，朕自可為你東海做主！”
玉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
這番話，是說給敖廣聽的，更是說給殿下所有人聽的。
閻羅王那個蠢貨，把地府的差事辦砸了。
他這個東海龍王，總不至于也出什么岔子吧？
就算地府之事有內情，那妖猴強奪東海至寶，總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只要敖廣開口坐實，他便能名正順地將天庭的布局，繼續推行下去！
此一出，凌霄寶殿之上，無數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楊戩的身上。
玉帝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他要將這場戲，演下去。
倒是這位二郎顯圣真君，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嗎？
為了區區一個下界妖猴，擾亂天庭謀劃，值得嗎？
莫要忘記了。
那妖猴算是西方佛門的棋子。
更何況，只要敖廣一開口，無論地府之事真相如何，那猴子都難逃問罪之劫。
楊戩的臉色，則是變得鐵青。
他只是想為自己的二弟洗清地府的冤屈，卻不曾想，這東海龍王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遞來了最致命的一刀。
大局，似乎已定。
看來，想要維護自己二弟，就必須與天庭翻臉了。
“砰！”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沉悶的巨響，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所有仙神猛地轉頭，朝著凌霄寶殿之外看去。
此刻，哪吒與巨靈神的身影，已然踏入了凌霄寶殿。
二人甚至來不及完全站穩，身形一晃，便齊刷刷地出現在了敖廣的身側。
兩股截然不同的威壓，一左一右，朝著中央的東海龍王猛地席卷而去。
一股是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滔天殺氣，另一股則是純粹到極致的仿佛能擎天撼地的無上戰意！
在場眾仙神，無不愕然。
這一個三壇海會大神，一個九霄擎天巨靈戰神，天庭的兩大殺器，不去練兵，怎么也跑到這凌霄寶殿上來了？
“三壇海會大神，參見陛下！”
“九霄擎天巨靈戰神，參見陛下！”
哪吒與巨靈神，將敖廣死死夾在中央，這才朝著御座之上的玉帝行了一禮。
禮畢，二人同時偏過頭，皆是看向了刺敖廣。
敖廣的臉色勃然大變。
他體內的龍血，幾乎都要凝固了。
他東海龍宮與這個哪吒之間，可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當年，他三子敖丙，便是被此人抽筋扒皮！
此刻，對方這般姿態，這哪里是施壓？
這分明是在警告他！
玉帝的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兩位愛卿平身。”
“且到一旁，一起聽一聽，那下界妖猴，搶奪東海龍宮至寶的事情！”
“說不定，屆時還需要兩位愛卿，親自去那花果山走上一遭……”
玉帝自然知曉哪吒與龍族的舊怨，也知曉哪吒與那孫悟空有些交情。
他這一番話，一則是在催促敖廣速速告狀，坐實罪名。
二則，也是在安撫哪吒與巨靈神，暗示他們不要沖動，到時候討伐妖猴的差事會派給他們，也算是給了這兩員大將一個面子。
聽到這話，哪吒那雙清澈卻滿是殺意的眸子微微一凝。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緩緩站直了身體。
下一刻，他邁開腳步徑直走到了楊戩的身側，與他并肩而立。
這個動作，無聲地向整個天庭宣告了他的立場。
而巨靈神，則像一座沉默的鐵塔，依舊矗立在閻羅王與敖廣的不遠處。
那雙銅鈴般的巨眼，冷冷地盯著這兩個膽敢狀告他“大師兄”的家伙。
氣氛，在這一刻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的壓力，最終都匯聚到了敖廣一個人身上。
一邊，是君主的意志，天庭的法度。
另一邊，是切膚的仇恨，是兩尊殺神的死亡凝視。
敖廣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次朝著玉帝的方向，重重叩首。
“陛下！”
“那妖猴，確實從我東海龍宮，拿走了定海神針！”
此一出，閻羅王眼中爆發出狂喜，玉帝緊繃的嘴角也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然而，敖廣的下一句話，卻讓整個凌霄寶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可他沒有搶奪啊！”
“那妖猴，就是做了筆交易，將那定海神針換走了！”
“陛下且看……”
敖廣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在無數道錯愕、震驚、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哆哆嗦嗦地從自己寬大的袍袖之中，掏出了木盒。
木盒開啟。
九片被仙光籠罩，散發著玄奧道韻的茶葉，緩緩懸浮而出。
這九片悟道茶葉，每一片都繚繞著肉眼可見的仙光，仿佛蘊藏著無上道蘊，讓凌霄寶殿內諸多仙神都感到一陣心神搖曳。
這一刻，整個凌霄寶殿，落針可聞。
所有仙神的呼吸都為之一滯，目光死死地釘在那九片茶葉之上，
也就在此時，遙遠的方丈仙山，星辰殿內。
周玄盤膝而坐，雙眸之中金光一閃而逝。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惋惜之色。
這敖廣，倒也算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
若是能早些將他綁定，此刻自己豈不是又能收割一波豐厚的獎勵？
念頭一轉即逝，周玄的目光再次投向虛空，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落在了那金碧輝煌、卻暗流洶涌的殿堂之上。
凌霄寶殿內。
玉帝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已經徹底凝固。
他的指節，在龍椅的扶手上無聲地收緊。
這東海龍王在搞什么鬼？
他演了這么一出大戲，親自坐鎮，調動天庭法度，甚至不惜許下重諾，為的就是給龍族一個納上投名狀的機會。
也是要借這敖廣之，名正順的將那猴子拿上天來。
可現在，這老龍竟然當著滿天仙神的面，給他來了這么一出驚天逆轉？
交易？
用九片茶葉換走了定海神針？
那他之前的所有布局，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辭，豈不都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跪在敖廣身側的閻羅王，一雙鬼火瞳眸瞪得幾乎要裂開。
他體內的陰氣與怒火劇烈翻騰，讓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森然的死氣。
說好了，一同上殿，共告妖猴！
他這邊，賭上了地府的清譽，賭上了自己的前程，已經把話都說死了。
結果這敖廣，臨門一腳，竟然反水了？
不僅反水，還開始主動為那妖猴辯解？
這是什么道理？
合著，這偌大的凌霄寶殿之上，就他一個從地府來的閻王，想要弄那孫悟空？
“陛下！”
這個時候，楊戩一步踏出，金色的神光自他體內迸發，震得整座凌霄寶殿都嗡嗡作響。
他那凌厲的目光，不再看敖廣，而是化作一柄無形的天刀，直斬閻羅王！
“此事，已經水落石出！”
“便是這地府閻羅，不知受了何人蠱惑，竟敢無視天條地規，私改生死簿！”
“事敗之后，更是妄圖蒙蔽陛下，構陷忠良，誣告一個與東海公平交易的下界生靈！”
“其心可誅！其罪當罰！還請陛下，嚴懲此獠！”
楊戩的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句話都帶著一股森然殺伐之氣。
“陛下，二郎顯圣真君所極是！”
哪吒緊隨其后，開口。
他手中火尖槍微微一震，清澈的眸子里殺意凜然。
“臣也覺得，陛下當嚴懲閻羅王，以儆效尤，以正天規！”
一聲更加沉悶的巨吼響起。
巨靈神那山岳般的身軀向前一壓，巨大的陰影瞬間將閻羅王完全籠罩。
“閻羅王！”
“你到底受了何人蠱惑，速速從實招來！”
“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讓你來這凌霄寶殿之上，戲弄陛下！”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竟是打算直接將閻羅王從地上拎起來，好生審問一番。
這接二連三的逼問，如同三座大山，一座接一座地砸在閻羅王的頭頂。
他徹底瘋了。
這些家伙，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這天底下，除了御座上那位，還有誰能指使他？
難道他還能當著滿天仙神的面，站起身來，指著玉皇大帝的鼻子，說是對方和西方那群佛陀，聯手讓自己這么干的？
那他下一秒，就不是被嚴懲，而是要被當場打得形神俱滅了！
“陛下，小王冤枉啊！”
閻羅王猛地一個頭磕在地上，金磚迸裂。
求生的本能，讓他發出了凄厲的嘶喊。
“定是那黑白無常！是他們兩個狗東西，利欲熏心，自作主張！”
“是他們私自行事，犯了地規，違了陰律，這才蒙騙了小王啊！”
在這一刻，閻羅王的腦子前所未有的靈光。
“陛下放心！小王回府之后，定將他們二人打入十八層地獄，日夜受那萬劫不復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玉帝將他當成替罪羊，他便只能將黑白無常拉出來了。
聽到這番話，御座之上的玉帝，那雙深邃的眼眸急速閃動了幾下。
臺階，已經遞過來了。
這個時候，終究還是要看他這位三界至尊，如何力挽狂瀾，保住天庭最后的顏面。
殿內的氣氛，由極度的死寂，轉為一種詭異的壓抑。
所有仙神的目光，都從閻羅王身上，重新匯聚到了玉帝的身上。
玉帝的面色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他緩緩開口：“傳朕法旨！”
“地府閻羅管教不嚴，識人不明，險些釀成大錯，罰俸千年，閉門思過。”
“責令東岳大帝親入地府，徹查黑白無常私改生死簿一案，務必查清始末，嚴懲不貸！”
帝王之音，出法隨，瞬間壓下了一切嘈雜。
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便將此事定了性。
隨后，玉帝的目光，掃過楊戩與哪吒，最終落在了那沉默如鐵塔的巨靈神身上。
“至于那花果山妖猴孫悟空，既是受了無端冤屈，自當彌補一番。”
“巨靈神。”
“你且親自去一趟下界花果山，宣朕旨意，將那孫悟空擒……請上天庭。”
“朕可親自為其加冊封，授其仙箓，也好讓他為天庭效力。”
玉帝的聲音，充滿了君主的仁慈與大度。
在他看來，抓上來，還是請上來，又有什么區別？
補償，詔安，還是討伐，過程不同，但結局早已注定。
只要那猴子上了天庭，讓其大鬧天宮的謀劃，便能繼續上演。
那個為孫悟空精心準備的“弼馬溫”職位，還空著呢。
這一刻，凌霄寶殿之上，那股幾乎要將天穹壓塌的死寂，終于被打破。
“陛下圣明！”
太白金星率先躬身，聲音洪亮，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陛下圣明！”
緊接著，殿內眾仙神如夢初醒，紛紛俯身行禮，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匯聚成一股洪流，在寶殿之內回蕩不休。
玉帝的手段，他們看懂了。
既保全了天庭的顏面，又將一場滔天大禍消弭于無形，更是順水推舟將那妖猴納入掌控之中。
帝王心術，深不可測。
唯有立于隊列前方的楊戩與哪吒，在躬身之后，交換了一個眼神。
彼此的眼底，都有一絲化不開的凝重。
……
遙遠的星辰殿內，周玄的眼簾，微微抬起，深邃的眸光中倒映著殿外無垠的星海。
好一個玉皇大帝。
不愧是坐鎮了無數元會的三界至尊。
棄車保帥，化危為機。
僅僅幾句話，便將天庭從即將傾覆的輿論懸崖邊拉了回來，順便還挖好了下一個坑，等著自己那大徒弟自己跳進去。
最后真正受傷的，只有那兩個倒霉的勾魂使者。
只是，對方派巨靈神去請孫悟空？
也好。
讓巨靈神與自己那大徒弟先見上一面，也算是給了巨靈神一個獲得機緣的機會。
周玄收回了思緒，目光落向星辰殿中央。
那里的敖靈，依舊靜靜地懸浮在星輝之中，龍軀上流轉著淡淡的光暈，似乎還未從深度的蛻變中蘇醒。
時間，尚且充裕。
他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參悟一番此前獲得的那道無上神通：血神分身。
念頭落定，周玄緩緩闔上了雙目。
整個星辰殿，剎那間陷入了絕對的寂靜，連星輝的流轉都仿佛停滯了。
下一刻，其右臂微微一顫，食指抬起，在身前的虛空中輕輕一劃。
指尖的皮膚卻自行裂開一道微不可察的縫隙。
一滴殷紅的血珠，從那縫隙中緩緩滲出，卻并未滴落，而是懸停在了半空。
那血珠不過指甲蓋大小，卻仿佛蘊含著一方濃縮的血海，內部有無盡的符文在生滅，散發著磅礴如淵的生命精氣與法力波動。
這是他的本源精血。
當然，這一滴，自然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