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閣。
白羨安臨走前留下的那封手書,被云昭隨手置于案幾一角。他承諾明日午時,會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公開認錯,只求云昭信守承諾,救治他的妹妹。
與常公公等人一同用過午膳,和英國公夫人商定了去府上為灼灼祛邪的日子,云昭總算得些空閑,開始整理一些手頭的活計。
近來朱砂和黃符損耗極大,需要大量采買;包括各種可能會用到的丹藥等物,辟邪、清心、護體乃至解毒,皆需她親手煉制。
幸而鶯時此前跟著她打下過手,如今又添了做事麻利的孫婆子,云昭總算能騰出手,好好研究一番那件從姜綰心手中得來的“蜃樓蟬翼”。
蜃樓蟬翼是件寶物,但到底此前是邪師持有,用的方向就非正道。云昭思考良久,再結合那日在郡公府借此物制造幻境困敵的心得,最終決定化整為零,重新煉化成多枚靈光暗器。
接連不斷的危機,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讓云昭時刻不敢松懈。
這一世她雖僥幸覺醒了玄瞳之術,腦海中蘇醒的《萬咒典》也足以讓她精通古今禁術。但近來諸多經歷無不昭示,京城臥虎藏龍,精通術法者,絕不止她一人。
“叩叩——”
門被推開,墨七無聲走入,將一副古樸卷軸雙手奉上:“主子,福伯命人送來的,竹山書院堪輿圖。”
云昭接過,并未立即展開,只目光掃過桌角一個不起眼的木盒,淡聲道:
“將此物交給福伯。告訴他,入夜之后,毋需點燈,手持此物,帶可靠之人在王府各處細細巡查一遍。若府內藏有任何不妥,此物必有昭顯。”
那是她方才利用手頭材料緊急制成的“窺邪珠”,珠內封有一縷她的玄力,對陰邪之氣感應極為敏銳。
蕭啟體內七玄釘未除,她無法時刻看顧,有此物在,福伯等普通人亦可自行初步排查隱患。
墨七領命,雙手捧起木盒,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退下。
云昭這才緩緩展開那幅竹山書院的堪輿圖,山川屋舍,脈絡清晰,她的目光沉靜,逐寸掃過。
云昭打開竹山書院的地圖,細細看了起來。
“姑娘,歇息片刻,用些點心吧。”雪信端著托盤進來,上面擺著一碟精巧點心,香氣誘人,“是我娘剛做的,您嘗嘗。”
晌午時,云昭讓雪信去了京兆府,將已調理得差不多的惠娘接來昭明閣。
經過這段時間的用藥與施針,惠娘雖仍怕見生人,語不多,但神智清明,日常起居已與常人無異。
云昭拈起一塊點心,見其形制精巧,竟與今日在蘇府所見德馨齋的“五常餅”有幾分神似,不由訝異:“這般精巧的點心,是惠娘的手藝?”
雪信眉眼彎彎,帶著幾分自豪:“我娘說,我外公早年便是經營點心鋪子的,后來鋪子關了,手藝卻傳了下來。娘沒病之前,常在城里的點心鋪子幫工呢。”
云昭掰開點心看了看,心中微動,吩咐道:“去請惠娘過來,我有件事想拜托她。”
不多時,惠娘便跟著雪信來了。她穿著一身漿洗得有些發白的舊衫,面容雖帶憔悴,眼神卻清澈安靜。
見到云昭,她有些局促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恭敬地福了一禮:“司主大人。”
云昭語氣溫和:“惠娘,有件事需勞煩你。若做得好,往后便專司昭明閣的點心茶水,每月領二兩銀子的月奉,四季皆有新衣份例,年節另有賞賜。你可愿意?”
惠娘聽得連連擺手,神色惶恐:“司主大人對我們母女恩重如山,能為您做事,我心甘情愿,不要報酬!”
云昭也不多勸,只道:“報酬是該得的。我想請你仿制一碟德馨齋的‘五常餅’,只是內里的餡料,需添些東西進去。”
她又轉向雪信:“你這便去德馨齋,將他們鋪子里各色時興的糕點都買些回來,尤其是五常餅,多買幾套。取一套完整的給你娘做參詳,余下的,分給閣里的大家嘗嘗。”
雪信利落地應了一聲“是”,惠娘也連忙行禮,母女二人不敢耽擱,匆匆退下辦事去了。
云昭正欲再將注意力放回地圖上,卻聽腳步聲急響。
“主子,出事了!”墨七快步闖入,神色凝重,“李副將派人傳來消息,蘇校尉當街遇刺!而行兇者……是白大人的妹妹,白慕寧!”
蘇校尉,指的是蘇家二房雙生子中的弟弟,蘇驚瀾。
云昭霍然起身:“備車,速去!”
她臉色瞬間沉下。蘇驚瀾身上有她親手所繪的平安符,即便遇險,也該逢兇化吉。
而白慕寧身上,同樣有她當初讓雪信送去京兆府,用以壓制桃花咒的符箓。即便她今日未曾前去診治,那符也當能護她一時無恙。
可如今,偏偏是這兩個身懷她符咒之人,同時出了意外!
云昭趕到時,李副將已將蘇驚瀾就近安置在回春堂的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