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綰心更是渾身發抖,淚珠直在眼眶里打轉。
“陛下怎可如此!”姜綰寧突然嘶聲喊道,“姜云昭她害死了我娘!”
云昭故作驚訝地看向姜綰心和梅柔卿:“妹妹和梅姨娘竟沒與家人說明白嗎?二嬸她在寺廟與男子”
“云昭!”姜世安急忙打斷,對上女兒清冷的目光,不自覺地軟了語氣,“今日之事,是為父誤會你了。都是為父不好,快扶好你娘親,隨為父回家吧。”
云昭淡淡道:“父親偏聽偏信,這已不是頭一回了。”
她聲音清脆悅耳,說出來的話卻全然不似女兒對父親的口氣,反倒像是上位者在敲打下屬,“父親,楊氏的事雖不便外傳,但自家親戚,總該說個明白。”
她抬手一指姜綰寧:“否則像她這樣,當街行兇,外人還不知要如何議論咱們尚書府的家風。”
說著,她語氣微沉,面上流露出幾分后怕,“更何況,今日她可是險些傷著常公公。若非常公公他身手了得,只怕此刻……”
常公公哼了一聲:“雜家今日也算見識了。”
姜世安神色一凜,后背竟沁出些微冷汗。
今日姜綰心與梅柔卿回府時,只顧著繪聲繪色地講述碧云寺中聞空大師的批命——
將姜綰心的命格說得天花亂墜,而對云昭的批語則極盡貶低之能事。
他與老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喜訊”沖昏了頭,竟未過多留意姜綰寧與姜玨的異狀。
如今細細想來,這姐弟倆情緒如此失控,其中定然有人暗中挑唆……
他目光冷厲地掃向梅氏,卻見這往日總是溫柔似水的女子,此刻竟一反常態地低垂著頭,不知在思量什么。
姜綰心則紅著眼圈,小臉慘白如紙。顯然是被他方才當眾揭露身世之事傷透了心。
姜世安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明明府中皆是喜事——
小女兒得了聞空大師的批命,不日便可風光嫁入東宮;
嫡女又得陛下賞識,賞下這許多珍寶。
可偏偏他就是如坐針氈,仿佛有什么東西正悄然脫離掌控。
云昭適時上前,從容地攙住常公公的手臂,語氣溫婉:“辛苦公公陪云昭走這一趟,不如進府喝盞新茶歇歇腳?”
常公公笑瞇瞇地擺了擺手。
他端出威嚴的姿態,目光在姜家眾人臉上意味深長地轉了一圈:“不必了。雜家看云昭小姐今日怕是有的忙,就不叨擾了,還得趕回宮向陛下復命呢。”
待常公公的儀仗遠去,姜府門前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方才還喧鬧不已的百姓們也都屏息凝神,無數道目光在姜家眾人之間來回逡巡。
正在這時,一群扎著總角的小童追逐著賣糖果子的小販,嬉笑著穿街而過。為首的孩童舉著剛得的糖人,清脆的童音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響亮:
“金絲雀,困朱門;真鳳凰,耀九宸。雀兒啾啾啼不住,鳳凰振翅動乾坤——”
這童謠朗朗上口,后面的孩童也跟著齊聲唱和,稚嫩的嗓音在姜府門前回蕩不休。
姜綰心本就神情恍惚,聽到這童謠,臉色“唰”地慘白如紙,連退兩步險些跌倒。
就連一直低垂著頭暗自怨恨的梅氏也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那群孩童。
蘇氏聽到其中“鳳凰”二字,不禁攥緊云昭的手,聲音微顫:“昭兒,那群孩子唱的是什么?”
府前圍觀的百姓頓時哄笑出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童謠都傳了半日了,滿京城的小兒都會唱!”
“金絲雀困朱門,真鳳凰耀九宸——這說得再明白不過了!”
“這一家子可真夠糊涂的。捧著魚目當珍珠,卻把真正的明珠往外推!”
“從前都說姜二小姐是‘小福星’,可依我看,還是這位嫡女沉穩大氣,才是真正有福之人!”
眾人指指點點的議論聲中,姜家眾人個個面如土色。
姜世安氣得臉色鐵青,猛地一甩袖袍轉身就走。
老夫人拄著拐杖踉蹌跟上,姜珩攙扶著搖搖欲墜的姜綰心,梅氏則低著頭匆匆隨行……一行人狼狽不堪地往府內走去。
云昭卻不急不緩,招呼雪信上前,將袖中幾張精致的帖子遞給她:“分別送到英國公、承義侯和康樂伯府上。”
她又向蘇氏要了些銀錢交給雪信,“去雇一輛好些的馬車,莫要走著去。”
雪信會意地點頭——這是要彰顯自家小姐的體面,絕不能讓人看輕了。
云昭這才與蘇氏相攜進府。
不想一直混在人群中的三房溫氏越走越慢,待進了府門,朱紅大門“吱呀”一聲關上,她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云昭面前:
“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對,眼睜睜看著他們作惡,卻因懦弱不敢出聲,實在對不住你們母女……”她聲音哽咽,瘦弱的肩膀不住顫抖。
“這些年來,我夜夜難眠,一想到大嫂被他們那般對待,就愧疚得心如刀絞……可我們一家子都要靠著大伯,我實在不敢……”
她哀聲道:“我只求昭姐兒發發慈悲,救救我的綰棠!”
云昭眸光一凝:綰棠?那個冒著風險,偷偷給她遞紙條告知蘇氏被囚禁之處的小姑娘?
她俯身扶起溫氏:“三嬸快快請起。你方才說,綰棠妹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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