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君棠意識到自已的失禮,忙垂首斂目,她想裝傻,可在明眼人面前裝傻,無異于自尋死路,但她又不能直說皇帝這是想逼劉瑾謀反,哪怕是事實,宣之于口亦是有罪的:“回皇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寂靜。
皇帝冷睨著她半晌,緩緩吐出兩字:“放肆。”
時君棠趕緊起身跪在地上:“皇上,若君行君道,臣必守臣節;若君不君,則臣不臣。父盡慈愛教養,則子承孝悌順承,若父不父,則悖離人倫。”
老皇帝冷哼一聲:“時君棠,這些所謂的人倫綱常,它不存在皇宮,朕可以傳位,可以立遺詔,但絕不會容他人覬覦帝位,朕還活著呢。王璽所向,方為綱常禮法。”
宋老將軍一旁輕聲道:“皇上,您嚇著她了。”
時君棠袖內的雙手緊握了握:“皇上,為什么選君棠?”
“你的能力不輸朝中任何一人,只因你是女兒身,無法盡展抱負,也因此旁人不僅不會懷疑你什么甚至還會輕視于你。這也是瑾兒信任你的原因之一,而章洵唯一的弱點,亦是你。”
頓了頓,老皇帝道:“你選的那些門客都是可造之才,你這孩子太會藏了,包括那條商道。”
看見時君棠雖震驚但努力恢復平靜,直到面色如常,再也看不出半點波瀾,老皇帝很是滿意,要不是君棠的祖母年輕的時候就提過一嘴商道的事,他也不見得查得出來。
皇帝又道:“朕不會讓時家平白為朕賣命,不管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給你。以后不僅大叢第一世族的位置會是時家的,朕還可以下一道圣旨,劉玚登基之后,許你皇后之位。”
“啊?”時君棠剛平靜的面色險些又崩裂,看了劉玚小殿下一眼。
小殿下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時君棠:“......”又對著皇帝道:“皇上,殿下他才十歲吧?君棠已經十八歲了。”相差了八年啊。
“那又如何?”皇帝不以為意:“正好,這年紀你還能教他一些事兒。”
“皇上,恕君棠斗膽,如今朝內朝外都贊太子殿下賢名,朝中并無反對之聲,此乃國本穩固之象。皇上此時易儲,動搖人心啊。且小殿下又毫無根基,縱有皇上天恩,怕難服眾啊。”時君棠此時腦子可以說都回來了。
這么大的事,要讓她拿整個家族來賭,她怎能同意?
“賢名容易得到,自然也容易失去。劉玚年紀是還小,但他是十歲,不是三四歲的稚子,要他成長,不過三四年光景而已。”老皇帝銳眸一挑:“君棠,你真正擔心的是朕突然駕崩了,留一攤子爛事,是嗎?”
時君棠硬著頭皮:“皇上春秋鼎盛......”
“你別假了,禮部,工部,鑾儀衛幾十年前就把朕的“壽終”物準備好了,結果,他們都換了好幾茬,朕還活得好好的。放心吧,此事沒著落之前,朕不會死。”
這還能保證?時君棠知道,皇帝從開口那一刻,自已就沒有路能選擇了。
宋老將軍在旁笑道:“君棠,起來說話吧,我看你們這么說話都累得慌。”
時君棠瞄了皇帝一眼,見皇帝臉色并無不悅,起身重新坐下:“皇上,將軍,君棠眼下該做什么?”
“你只要記得,只有劉玚當上皇帝,時氏一族才能成為大叢第一氏族。”老皇帝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威儀。
時君棠從二樓下來時,看見狄公公就候在樓下,一如既往笑得和藹可親:“時族長小心階梯,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