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香門第出身,琴棋書畫、舞文弄墨猶如穿衣吃飯一樣自然,司徒煜生前活得那可不是一般的瀟灑如意,邊沐偶爾上司徒家串門研讀醫書的時候,發現司徒煜特別欣賞張仲素的詩詞,幾乎到了手不釋卷的程度。
水落溪流淺淺,
寺秋山靄蒼蒼。
樹色尤含殘雨,
鐘聲遠帶斜陽。
司徒煜書法功底十分了得,邊沐在他們家書案上見的最多的就是這四句唐詩,張仲素日常閑庭之作,水平一般,不過,意境卻也淡雅悠遠。
司徒煜高興的時候時不時跟邊沐聊幾句詩詞,無奈邊沐對此并無多少興致,有一搭沒一搭地瞎應付幾句,后來,發現邊沐有些心不在焉,司徒煜告知邊沐,其實,張仲素還是位相當了得的名醫,藥學方面也堪稱大家。
經司徒煜指點,邊沐在司徒家書庫還真翻找到幾部醫書,筆記體,張仲素親書,后來代代傳抄,邊沐手上那本是明代中期的手抄本。
驚喜之余,邊沐以最快的速度翻閱過一遍,其中關于“寄意”的病因解析他印象最為深刻。
唐德宗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張仲素進士及第,從此醉心于功名,漸漸的,他發現自己身體素質明顯開始下滑,好在他性格恬淡,為人寬厚,愣是仗著人緣極好,總算在朝堂之上混得馬馬虎虎。
不過,身體狀況始終沒能有所好轉。
于是,頗有些醫學、藥學基礎的張仲素開始自診自治,漸漸的,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身為士子,一旦“寄意”于功名而持之不懈,身邊所有親朋故舊幾乎沒一個長壽之人,甚至一個比一個短命。
反觀那些宦海失意從而寄情山水的士人至少還求了個平壽。
張仲素才智過人,并沒有止于此,加之他宦海浮沉多年,日常閱歷絕非常人可比,除了應付正常公務之外,張仲素漸漸開始深耕醫學、藥學。
“寄意”生邪,邪氣積郁,郁結成疾……之類的學說最終也就成了張仲素的一大創見,后來,還被后世的葉天士多有借鑒,將“臆癥”一學向更深層次推進了一步。
受此啟發,邊沐慢慢也將相關心得用于實際臨床診斷、治療。
當大量相關臨床病歷被自己分門別類地保存在電腦硬盤里的時候,邊沐發現張仲素確實了不起!
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名商巨賈、能工巧匠、販夫走卒……甭管什么層次的人,終其一生都有所“寄意”,可謂慨莫能外。
處理得好點,平安一生,喜樂年華平常過,善始善終,也算沒白來人間走一遭,好歹求了個圓滿。
稍出些差池,那可就沒準嘍……
前些日子,“邊氏診所”來了一位71歲的男患者,某大公司旗下重點車間主管位上退的休,肺癌。據他自己介紹,他是蘭冰如開辦的那家國醫館的常客,確實有一定療效,可能術后治療時間拖得有些久了,他覺著自己或多或少有些耐藥性了,就自己琢磨著換個名醫再碰碰運氣。
一打聽,有人就把他推薦到邊沐這兒了。
邊沐說自己醫術低微,眼下根本接不了癌癥患者這類重癥,術后中醫調養那也不成,水平有限,不敢耽誤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