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沐一點兒也沒著急，一邊撕了張空白病歷給那男的把藥膏名稱、生產廠家、大體價位……寫得清清楚楚，同時暗中觀察那男的情緒過度到哪一階段了。

肩頭穴道被制，一時半會兒他還真發作不起來，那位男廚師腦子有點發蒙，老半天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你能來掛號，那就是相信我嘍!說起來咱倆也是有緣，我就多說幾句，聽說廚師這一行平均工資還挺高的，所以你們才敢大大方方花錢成家、生兒育女，然而，好多行業都是有職業病的，你呢，多半因為自身原因，職業病落到腰上了，剛才你往過走的時候，我發現你身體整體協調性不是很好，通俗地講，你平時用勁比較簡單粗暴，比方說，同樣剁骨頭，其他同行會使巧勁，每一刀剁下去，人家是全身發力，玩的是整勁兒，全身都在發力，全身同時也在調休，長此以往，同樣的工作量，人家身體方面吃不了多少勁，60左右退休的話，人家的腰肯定還是好好的。你不行啊！就算我費勁巴啦地給你治好嘍，回頭你再重返后廚，那不很快就前功盡棄了嘛！”邊沐挺有耐心，態度誠懇地解釋了半天。

那男的一邊聽著一邊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平時到底咋干活的，聽來聽去，他心里明白，邊大夫所說的基本屬實。

“那……聽你這話，我只能改行了？！”那位男廚師有些神情落寞地問道。

“你后腰那塊骨頭受傷的位置太過討厭了，你要真打算徹底治愈它，治療期間只能更換那種對腰馬沒多少要求且相對輕松點的工作，然后再練練整勁，或許將來還可以重返后廚，否則，你就只能治一治、復發復發、再治一治……惡性循環了，仔細想想！真那樣的話，你活得有質量嗎？不煩嗎？經濟上也承受不起啊！”

“這……最近這段時間，我只能先貼膏藥了？”

“差不多！而且，春節期間，不管誰請你上他們家擔任主廚，4個字：一口回絕！先拾掇一張硬板床，別用床墊子，盡量用那種純棉花絮就的褥子，而且不能太厚，只要躺在上面不骼得慌就行，沒事就平躺著，枕頭選用蕎麥皮做的那種，具體尺寸大小你找裁縫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枕著舒服怎么弄，堅持到春節假期結束再說。”

“那以后呢？只能找閻大夫重新做手術了？”

“差不多吧……其實……對你來說，這個手術倒是小事，我建議你……”說到這兒，邊沐忽然意識到自己下面的論可能有點超出職業醫師的工作范疇了，猶豫了一下，住口不說了。

“別呀！好話不說半句，看得出來，甭管水平高低，你確實不是那種騙錢的江湖郎中，我信得過你，沒事，不管多難聽的話，我想聽聽。”

“這……那我說了啊！你腰上承受的份量其實是你一家五口的總重，所以……你不大會用力是一方面，過早過多負擔起家庭重責，就算你腰上不出事，將來在心上、肺上、腸胃方面……你肯定會得病的，長期過度負重，誰也扛不住，這才是你今后所犯絕大數疾病的總病根，所以……要想治好，只能用時間去平攤，同時，多多少少還得給家里人分攤一點，隨著三個孩子年齡漸長，由不得你時不時就得讓他們分攤一下你身上的重負，否則，這輩子，你絕對過不好！”話說到最后，邊沐口氣大變，顯得還有些嚴厲。

那位男廚師似乎聽懂了一些，把頭一低，不吱聲了。

邊沐也不著急，趁這機會坐那兒悄悄休息了一下。

……

“我不想找那些三甲醫院的大大夫，過了春節，我還來找你，行不？”

“可以是可以，我可聲明在先啊，你這病治起來，沒個三年五載的，我可不敢保證確有療效！”

“這么久？！”那位男廚師驚奇地反問道。

“可不！時間分攤啊！以后還有可能會發展到家屬分攤那一步，否則，你這病，大羅神仙或許有辦法，我肯定沒啥好辦法！”邊沐表情嚴肅地回應道。

“那好吧！過了春節再說。”說罷，那男的道了聲謝，起身走了。

目送那位男廚師漸行漸遠，邊沐發現他并沒有找葉護士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