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煦將手札放下,目光在謝歧和沈沅珠身上來回。
他二人未曾發覺,還湊在一處嘀嘀咕咕誰人家又被淘汰。
沈沅珠指著痛哭離場的一人道:“這樣的小東家存活艱難,方才聽梁大人說,他是松江府那頭過來的,想是來回路費,也夠他喝上一壺了。”
那位松江府的同行雖是做織染行當的,但身上穿的只是尋常棉布。
一無繡紋,二無暗花,可見生意窘迫。
參加斗染大會,也只是拿了自家的尋常棉布,可見已預想到了不會奪冠。
沈沅珠嘆息一聲:“他淘汰的太早,沒法打出什么名聲,想必也談不到什么額外的合作。”
謝歧見她眼露不忍,不由道:“我去問問公公,看能否給這些被淘汰的商戶,貼補點路費銀子?”
沈沅珠道:“這點小事不必驚動公公,你看這樣如何?”
她指著羅青所在的位置,想了想又隔空點了點沈硯淮。
“據聞擷翠坊的掌柜素存仁厚之心,又慣常濟助同業。還有我……兄長,如遇同行困厄,也從未見吝色。
“不如你去問問他們,可愿出些銀錢,助力那些生存艱難的小商號?
“許多商號雖小,但手中未必沒有好東西,只是專精處少,又或是適逢運道不濟,經營不善。
“既今天有緣在此相會,不如讓他們出些銀子,留同行在蘇州府多待兩日,大家也好談談各家所長。
“若有好物,便算雙贏。”
沈沅珠有意讓謝歧與羅青多接觸,也想于細微末節處點撥謝歧。
謝歧聞立時道:“你這法子不錯,既可在同業內打響名聲,又可為鋪中進些物美價廉的好貨。
“行業聚首,拿出的盡是看家本領,說不得能淘到什么滄海遺珠……”
謝歧說完,就起身找人去了。
沈沅珠坐在原處,等他歸來。
此時初篩剛剛落幕,眾人正在休息,準備進入二篩階段。
沈沅珠就見謝歧走到場內,先是與集霞莊的云崢說了幾句,又帶著云崢去了羅青那。
沈沅珠見狀微微蹙眉,竟是不知什么時候謝歧跟云崢的關系這樣親近了。
怕是二人都為元煦做事,日久天長的,有了幾分情誼。
只是她不喜云崢行事,心中不免擔憂對方帶歪了謝歧。
但看著謝歧于人群中侃侃而談,沈沅珠輕輕嘆息一聲。
如此也好,讓謝歧知曉些人心險惡,待看透云崢那日才會有所收獲,日后不再以貌取人。
不然她幾次提及集霞莊,謝歧語中都帶著贊賞,令她聽了心頭不快。
指尖在膝上點了點,在看見沈硯淮望向自已的時候,淡笑點頭。
不知謝歧說了什么,還有幾家在蘇州府的商號掌柜也湊了過去。
不多會兒,云崢就去找了梁大人。
沈沅珠就見梁大人走到元煦身邊,指了指謝歧,低頭給元煦不知匯報什么。
“這倒不錯。”
元煦瞇著眸子看著謝歧,隨后抬手召人上前。
“公公尋我有事?”
元煦上下打量了謝歧一眼,似笑非笑的模樣。
謝歧眉尾一挑,語直白:“公公這眼神,看著讓人心頭發怵,您有話直說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