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您找我。”
緹綺院的廚娘腰上掛著粗布圍巾,大喇喇從門外走了進來。
因中午剛做了清蒸白魚,身上還掛著三兩個沒來得及處理干凈的鱗片。
她人一進來,就帶來一股淡淡腥氣,惹得江紈素胃中一酸,哇一聲嘔出些清水來。
那廚娘看著,忙退后兩步,下意識伸手在粗布圍巾上擦了擦。
江紈素擦了嘴,又見她向后躲的動作,不由升起一股火:“你難道不知我在孕中,聞不得葷腥嗎?為什么還做了蒸魚和魚羹?
“且那素炒又是什么?如此寡淡讓人怎么吃?”
廚娘聞,踮腳看了看桌上被推遠的魚羹,微微皺眉:“您也沒跟我說吃不了葷腥啊?再說那蒸魚和魚羹都是鮮貨,最滋補不過,也適合有孕的人吃。
“那魚羹,刮鱗剔刺的,您當做起來很容易是嗎?
“且大少奶奶一頭說吃不了葷腥,一頭又說素炒寡淡,葷也不成,素也不成,您讓我們小廚房的怎么伺候?”
廚娘一頓搶白,讓本就有些心火的江紈素更氣了。
“你這是跟主家說話的態度?小廚房里除了薯蕷和黃芽菜,就沒其他的了?”
她一動氣,小腹傳來點點刺痛,可她正在氣頭上,一時無法顧及。
這幾日,她處處被人嫌棄、壓制,甚至被謝歧威脅。
她對其他人無法,但什么時候開始,謝家的一個廚娘也能教訓她了?
抬手抄起裝著魚羹的湯盅,江紈素猛地砸在地上。
當啷一聲,驚得屋內寂靜一瞬。
江紈素道:“我且問你,大少爺不愛吃魚,我亦嫌它腥氣重,為何緹綺院的小廚房還日日有魚?
“這魚,究竟是大爺愛吃,我愛吃,還是你們這些個欺主的刁奴愛吃?”
“大少奶奶,您說這話可當真是沒良心。”
廚娘聞,梗著脖子道:“女子有孕,吃些河鮮有何不對?不然您想吃什么?關東的人參、南海的紫鮑、淮陽的貢鵝,還是秦嶺的銀耳?”
廚娘撇嘴:“您想吃那些,也得看看自已的身份不是?那都是天王老子才配享用的東西,您……”
眼皮一翻,廚娘滿眼不屑。
那魚她還不愿意做呢,麻煩不說還需一直看著火候。要不是大夫說大少奶奶身子弱,需要溫補,她才懶得費這個心力。
如今倒好,讓個水性楊花的東西給污蔑上了……
廚娘一甩袖子,斜愣著瞅了江紈素一眼,萬分輕蔑地走了出去。
那一眼,就像是數九寒天里呼啦栽下的一盆冰水,寒得江紈素忍不住牙齒咯咯打顫。
好似被人當眾剝光了衣裳一樣,屈辱且無措。
“你……”
向前一步,她還想咒罵那廚娘幾句,卻忽然發覺身下涌出一股熱流。
她猛地停住了腳,神情呆滯一瞬,怔怔看著自已身下。
“紫棠……”
輕輕喚了聲紫棠,江紈素有些驚慌:“我……血……見紅了。”
說完,她話語里染上哭腔:“喊大夫,快,快喊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