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虎道:“爺,您先別管這些,小的找到給崔成報信的人了。”
“一日就找到了?”
衛虎點頭:“是啊,就住在街尾的客棧呢。今兒上午,崔成還找了織機房的小學徒,給那人送謝禮呢。”
謝歧眉心緊鎖,衛虎又道:“我眼看著那小學徒離開客棧,就拎了兩瓶藥酒去找他,說是先前小學徒忘了拿的,進屋后,我在客棧與那人聊了半日。”
“問出什么來了?”
衛虎道:“原是崔郁林拿了三百匹云錦,要去西洋國換舶來貨,哪知他剛上船不久,就說心頭惶惶的,半路跑了下來。
“因著手里有些云錦,他便連人帶貨跑到北邊去了,想去邊關互市倒賣貨物,賺筆銀子。
“哪里想他也是個點子背的,還沒到北邊就被馬匪給搶了,人也被打個半死。
“好在半路遇見一支商隊,這才撿回條命來。
“崔郁林被馬匪洗劫一空,身上沒半個大子兒,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人愿意來蘇州府,給他報信。”
衛虎嘖嘖兩聲:“也不知該說他膽子大,還是膽子小,他不敢跟一群人去西洋國,倒是敢單槍匹馬去邊關互市。
“不過也虧得他下了船,我聽說太倉劉家內斗厲害,竟把手伸到船上去了。
“聽聞新船下海沒幾日,就沉了,如今劉家一頭官司,怕是整個家族都要折進去了。
“太倉怕是正熱鬧呢,但日后去西洋國的……”
衛虎滔滔不絕,嘀嘀咕咕絮叨著,謝歧卻是眉心緊鎖,將這烏龍摸得七八分清楚。
這當中,怕是沒什么陰謀詭計。
唯有陰差陽錯,天公不作美。
若崔郁林真打了什么主意,就不會大搖大擺地尋人回來給崔成報信。
不找謝序川,多半是實在沒臉。
三百匹云錦,絕非謝家公中所出,怕都是謝序川私下偷偷給他的。
想到沈沅珠與他一唱一和,才要出來點褪色紅布,謝歧就忍不住譏嘲出聲。
但……
謝序川的運道,到頭了。
想到崔郁林此時,正不知在哪個角落,等著與自已的妻兒相聚。
而謝序川和江紈素,一個為情同手足的兄弟愧悔惋惜,一個為所愛之人隱忍痛苦,謝歧就想放聲大笑。
人間事啊,就是如此。
你算盡了前因,卻永遠猜不到后果。
老天爺突然落下的一顆亂棋,偏偏能讓你滿盤落索。
謝歧彎著腰哈哈大笑,笑得開懷舒暢。
這樣奇妙的緣分,誰又能說他與沈沅珠,不是天作之合呢?
笑得暢快后,謝歧道:“你去跟捎信人說,我們已派人去北邊接崔郁林了,給他筆銀子,讓他馬上離開蘇州府。
“另外,你去找崔成,告訴他門口來了個人,給他捎了口信,就說對方接到消息,北邊地動,天災大降,他要先趕回去了。
“崔成只有崔郁林一棵獨苗,聽聞這事必會心急。”
前幾日崔成沒提此事,多半是想先把織機房的事情安排妥當,再向謝泊玉告假去找人。
但他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了。
“你拱著崔成立刻動身去北邊,他若要找謝泊玉,你就說你會幫他告訴謝泊玉此事。”
只要將崔成支走,崔郁林沒死的事,就還能再拖上兩三個月,這段時間,足夠他做許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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