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娘呢,您想要回去嗎?”
夏日午后,空氣中自然帶著幾分慵懶。順手將侍女剛采來的幾株睡蓮插入瓶中。炕桌另一側,安寧單手托腮,狹長的鳳眼滿是漫不經心,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雖然這件小事指的是林老大家的,也就是原身血緣上的外祖母張小草去世。
日光下,粉白色的花枝微微顫動,安寧抬起手,輕輕撥動了兩下:
嗯,也不能說去世,準確應該是被親親好大兒給活活氣死的。
具體安寧已經同統子打聽過了。
就在不久前,林小舅,也就是特意回家了一趟,順帶順走了老林家,或者說林家大房多年來的積蓄。
用途自然不必說,正是科考,準確來說秋闈舉人試。
不得不說,林青云為人清高不錯,但還是有幾分天賦的。或者說多年來被家人放棄,系統消失,被粗鄙的妻子商戶岳家“凌辱”的重大打擊下,多少催生了些這人的心氣兒。
當然,在安寧看來,其中未必沒有林婷這個早前諸般瞧不上的姐姐一昭魚躍龍門的原因。
總之,憑著這張不錯的臉,這身斯文書生氣,真放下身段還是能哄住人的。
這不,有了孩子后,就在安寧一家子離開沒幾年,不僅哄地鐘大小姐掏錢為其四處買書,置辦經義,努力幾年后,終于還是吊車尾中了秀才。
可惜了,在往上,鐘家人又不傻,鐵定不可能出力了。
老林家也不遑多讓,原本該闔家高興的事兒,如今卻是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畢竟這會兒,按道理林青云已經人家是老鐘家的人了。
就像林婷,多年前,便已經被賣去梁家。
何其可笑,兒子被“贅”,不,是賣出去后,突然就中了秀才!
更可笑的是,為了兒子讀書,小小年紀便被賣掉,又被徹底傷了心的閨女如今一躍成了高高在上的正二品伯爵,皇帝眼前的紅人兒。
據說連縣令老爺都得恭恭敬敬,點頭哈腰的達官貴族。
這糟心的,林家村一眾族老更是一整個面色發黑,險些沒把老林家給活吞了!
就問人,怎么能把事兒辦成這個地步!
當然,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早在林婷封爵那日起,老林家的熱鬧都沒斷過。
年近八十,隔了大半個村,早已經不問世事的林二叔公更是險些暈厥過去,尤其再得知林大人早在多年前,便同家里徹底斷了關系。
此次封爵,梁家尚有京中來的諸多賞賜,信件。林家呢,別說好處了,愣是連個只片語也無。
那可是堂堂三品爵位啊!老百姓一輩子都摸不到跟腳的人物:
待打聽清楚緣由,為首的林二叔公氣地指著人的手都在發顫:
“咱也是想不通了,閨女賣了就賣了,為了青云讀書也勉強說的通。但之后糟踐人是怎么回事?”
打小被賣出去為奴為婢的閨女不僅不記恨,還格外孝順,回回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帶著。
就問,這換誰家,不給得意死了。就算妾室,那也是縣里有頭有臉更有錢的大戶。
就這,關系都能給絕了!硬生生把闔族通天路給堵死了。
“我林氏一族,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年過八十,一腳邁進土里的老爺子忍不住仰天長嘯。
話音落,上到林老爺子,下到林老爹皆是面色難看。
林二叔公久經世事,哪里看不出什么,當即冷哼一聲: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