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同為上位者,將日后一家老少希望寄托于他人之手,本就是愚蠢的行徑。北邊那位雖行事大氣不錯,卻也絕非什么冤大頭。
縱使真有那一日,勢必他們自已本身也要付出不少代價。
遠的不說,只看這些年各地貿易往來,有誰真從那位手里討到好處了?
于他們這兒動輒貴得要死的各類藥物,據聞在北地,憑著本人的戶籍憑證,確診后只要是少量購買,價格怕是連他們這兒十中之一都無。
每每疫癥到來之際,還會在免費于患區分發藥物。不似他們,需花費重金。
然縱使如此,哪怕強敵在側,依舊無數人爭搶著揮舞著金子,源源不斷地為人家送錢送物。
禁止兩方貿易?
別說他們當權者本人,各地那些世家豪族們怕是第一個跳起來反對。
當然了,咳咳……這兩年為了自家兄弟,瘋狂給對家撒金幣的還有眼前的孫伯符本人。
旁的不說,光是這會兒對面之人所飲的藥茶,區區巴掌大小的一小罐便足有百金之多。此刻船艙內點著的養神香更是貴到叫人咂舌。
傳聞中的一兩香,百兩金絕非虛數。
不過還是那句話,雖說小金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往下掉,效果也是真的好。
兩年那一場大病,生死之際仰仗好藥能將人救回已是萬萬之幸,連江東最好的大夫都曾,自家瑜弟怕是此后難活過一載之數。
能養成如今這般能跑能跳更是潑天之大幸。
費億點點錢算什么?
只可惜……
想到當年那顆藥,縱使心性豪爽如孫伯符,每每深夜輾轉間也依舊免不了懊悔遺憾。
早前直讓自家瑜弟干脆投效對家保住性命也絕非虛。
總歸以自家瑜弟的才智能力,那位豈有不善待之理?
保命嘛,不磕磣!
一眼看出對面之人是何想法,幽幽茶香中,只見那人俊眉輕挑,當下撂下茶盞冷哼道:
“怎么,兄長莫不是覺得弟弟我所耗過重,養不起了?”
“哈哈哈哈,怎么會!”側身擋住撲面而來的江風,孫伯符當即大笑道:
“別說一個,便是所耗十倍,百倍又如何,為兄照樣養得住,也養得起!”
嗯,十倍,百倍……
想想這幾年自已的一應花費,饒是財大氣粗如周都督本人,這一刻也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這一刻,同樣格外沉默的還有遠在豫州的曹老板。
一不合就提價,還只針對他們這一片兒的走商游人提價,這操作是真騷啊!
尤其再看著手邊兒眼見就要見底的安神香,以及一旁只剩寥寥幾壇的藥酒。
曹阿瞞忍不住疲憊的揉了揉隱隱發痛的腦殼。
是的,同之前的孫伯符一般,迄今年近六旬,還時不時頭風發作的曹同志,同樣也是狂撒金幣,為北部基建事業做出重大貢獻的大客戶之一。
尤其除他自已以外,還有前幾年險些病逝的愛子曹沖,以及底下幾個幼子。
就連文若,這兩年身子骨兒亦不算上佳。
如今強敵在側,縱使野心仍在,甚至因安寧稱帝之舉蠢蠢欲動。然以曹丞相之機敏,自然也不會隨意累進公爵,甚至王爵,以至內部不穩。
可以說哪怕命定的212年已過,曹荀這倆人目前仍是處在蜜月期。
作為手下一等一的得力能臣兼友人,于對方的身體狀況,曹老板還是頗為上心的。時時關懷不說,好東西更是沒少往文若府上送。
就是這筆支出……
算了,他的頭風恐又犯了。
“之前那方消息,鐵定有人特意泄露!”
議廳內,只聽席下一人斬釘截鐵道,眉目間不乏怒色。
這里的消息不出意外,指的便是早前以天子名義于各路諸侯下發的誅叛亂的數封密信。
以自家主公的謹慎,如此密事,派去之人必然是心腹中的心腹。
然縱使謹慎如此,依舊不免被泄露,甚至北邊兒那位還給了回應。
合理懷疑是那些諸侯背后往自家主公捅刀子。
別看只是漲了部分藥物,香料,甚至某些珍貴布料的價格。然而之于他們,受到的影響卻是丁點兒不小。
單說藥物這一塊兒。
如今疫癥橫行,每隔幾年必有一大疫,每每牽連甚廣。家家有喪親之痛,室有號泣之哀,甚至更嚴重一些的,覆族而喪亦非虛矣。
早前對赤壁那一戰,除去某些戰略上的失誤外,軍隊內部大規模疫癥未嘗不是緣由之一。
平民,軍隊如此,上層世家貴族們亦是免不了人人自危。
何況,生而為人,誰不怕死。
其他尚可以往后再,然自家小命卻唯有一條。這也是目前大家伙兒明知此舉“資敵”,卻還是拼命搶著給人家送錢之故。
這不,消息發出沒幾日,光是他們內部,各處士紳豪族異聲便已經層出不窮。
“這些人,當真愚昧短視,這種時候,不團結一致也就罷了,還妄想背后捅刀子,以為打擊了主公,他們便能得到好處不成?”
席間,又有一武將打扮的男子冷聲道。
事實上,沒有丞相,北邊兒那位南下速度只會更快。
不過重要的還不是這些,不遠處,荀彧忍不住搖扇輕嘆一聲:
“想來經此一役,各方勢力礙于其強勢,明面上不敢發聲不過其一,背地里互為猜忌,生怕盟友背離而不敢聯合才是關鍵。”
總之一句話,大家各有心思。別說這會兒了,就算那位真打下來了。聯合抗敵,怕也無望矣!
話音落,議廳內,又是一陣沉寂。
一直到會畢,所有人離開后,荀文若方才肅道:
“為今之際,主公,只能如北邊兒那位一般,盡力著眼于民生,提升軍隊實力,以備來日之不測。”
最重要的是后者,起碼不至于同之前那般,對面人剛打到城門下,已方守城士兵便忍不住丟盔卸甲。
這可真是,地獄笑話不莫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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