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江南省第二化肥廠新近從日本一家名叫尼宏重工的化工設備制造企業引進了一套大化肥成套設備,其中包括了有兩臺21萬大卡冰機。在安裝的時候,不知什么緣故,其中一臺冰機的主軸竟然被砸斷了。
經過追查,這起事故的責任在中方,相關的責任人也受到處分。輕化廳向尼宏重工發出請求,請他們再單獨配一根主軸過來。
尼宏重工迅速地給出了答復:主軸可以馬上提供,報價為三萬美元。
初看到這個報價的時候,輕化廳的官員幾乎認為是電報上寫錯了,因為按照引進設備時候的價格來看,一臺完整的21萬冰機,也只需要十多萬美元,哪有一根主軸的價格就報到三萬美元的道理。
輕化廳也是有工程技術人員的,他們認真研究了這根折斷的主軸,對于其使用的鋼材和熱處理工藝都作出了準確的判斷,并且得出了與林振華相似的結論,認為這根軸的造價超不過300美元。把一根300美元的軸賣到30000美元的天價,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敲詐了。
輕化廳向尼宏重工方面委婉地表達了對價格的不滿,對方給予了一番冗長而無理的解釋,用參與談判的生產處長謝春艷的話說,對方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意思:你們中國人造不出來,我想賣什么價,你們都得接受。
輕化廳的領導惱了,把下屬各家機械廠的頭頭一齊召來,向他們出示了這根折斷的主軸,然后號召各廠開展技術攻關,加工出同樣的一根軸,用來替代日本原裝的這根。
聽到日本企業如此無恥地進行訛詐,參會的各廠領導都氣壞了,恨不得馬上回去組織工人,把主軸加工出來,爭上一口氣。可是,當大家認真察看這根軸時,又紛紛地搖起頭來,廠長們并不一定都是技術專家,但他們都是帶著自己的技術人員去的。技術人員們心中有數,要加工這樣的軸,非得有五軸機床不可,而這樣的機床
,中國是沒有的。
“石化機,老牛,你們能不能拿下來?”謝春艷開始點將了。
石化機的副廠長牛北生擺了擺手,說道:“謝處長,我和剛才和我們技術科長已經討論過了,以我們的技術水平,是不可能加工出這根軸的。”
“你們廠是輕化系統裝備最好的企業,就不能好好挖掘一下潛力,組織技術人員搞搞攻關,把它做出來?”謝春艷抱著僥幸的心理問道。
牛北生堅決地搖著頭:“謝處長,這不是挖掘潛力的問題,咱們就是不如人家啊,人家敢這樣要錢,也是有道理的。”
“有tmd什么道理!”朱鐵軍在當時就暴走了,“仗著技術領先,就可以這樣欺負人了?”
“朱廠長,你光生氣有什么用,這樣的異型面,你們廠能加工出來?”牛北生不屑地說道。
朱鐵軍回頭看看同來的范世斌,問道:“老范,你認真看看,考慮一下,咱們廠有沒有可能把它攻下來?不管多少成本都行。”
“成本方面,廳里可以充分地保證。”謝春艷說道,“廳領導說了,三萬人民幣之內,如果能做出來,就算是爭了一口氣了。大家也知道,現在咱們外匯非常緊張,要拿出三萬美元來重新買一根軸,是完全不可能的。”
范世斌走上前去,認認真真地撫摸著這根斷成兩截的軸,在腦子里設想著加工工藝。好半晌,他才沮喪地向朱鐵軍搖了搖頭,說道:“朱廠長,我覺得有點懸。這幾個異型面,必須用五軸機床來加工,利用咱們現有的設備,只能加工出一個比較接近的形狀。但是,21萬冰機是要在高速、高壓的條件下運轉的,主軸形狀有偏,弄不好就是機毀人亡的重大事故。”
“這么說,加工不了?”朱鐵軍有些失望地問道。
“加工不了,這種軸,必須用五軸機床來做……”
“你等等!”朱鐵軍打斷了范世斌的話,他怔怔地想了一小會,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神色:“老范,你記不記得,小林和老胡他們,搞過一個技術實驗,我記得,他們提起過五軸機床的事情的。”
范世斌也曾到漢華實業公司的辦公室去參觀過那個怪里怪氣的工件,經朱鐵軍這樣一提醒,他也想了起來:“沒錯,小林他們搞的那個,比這根軸還復雜呢。說不定,咱們真的能搞出來。”
“什么什么?”謝春艷聽著這倆人的對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老朱,你是說,你們廠有可能把這根軸搞出來?”
“我現在還不敢肯定地回答你,不過,謝處長,我們廠里的技術人員搞過類似的技術攻關,我和老范需要回去和他們碰一碰頭,你放心,事關國家榮譽的事情,哪怕只有1的希望,我們也會投入100的努力的。”
“那太好了!”謝春艷說道,“老朱,我這里有一份廳里組織技術人員測繪出來的圖紙,你一并帶回去請技術人員們看一看。有什么困難,盡管向省廳開口。這個任務,現在已經是一個政治任務了,咱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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