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康熙“熱菜”的口諭傳到御膳房時,御膳房總管太監孫國安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或者傳旨的小太監傳錯了話!
宮廷大宴,尤其是這種上千人規模的盛宴,菜肴從來都是提前備好,以冷盤、燉菜、烤肉為主。^r-a+n+w-e¨n!z!w′w′.`c_o`m¨
除了御前和少數幾位重量級宗親桌上的菜是掐著時辰出鍋的,還能保有些許熱乎氣。
其他桌上的菜肴,能端上來時還帶著點溫乎氣,那已經是御膳房格外上心、跑得快的結果了。
到了寒冬臘月,許多菜送到席上時,表面的油花都凝住了,乃是常事。
宮宴之上,誰是真的來吃飯的?
不過是應個景,略動幾筷子表明領受了皇恩便是。
從未聽說過宴席中途還要把菜撤下去熱的!
這不合規矩,也從未有過先例!
孫總管正懷疑人生之際,內務府一位相熟的掌事匆匆趕來,急聲道:
“孫老哥,快!
趕緊多備灶火,抽調人手!
待會兒怕是有得忙了,估計各桌都要熱菜!”
孫國安一臉懵,看到這位老熟人,他就知道剛才那道口諭不是有人戲耍他了:
“熱菜?
這……這從何說起啊?
誰帶的頭?”
那掌事的壓低聲音,快速將太和殿廣場上的事大致說了。
雍親王三阿哥弘晙那番“你養我小,我養你老”以及不能浪費糧食,皇上不容易,擔心菜涼吃了肚子疼的驚世之說了一遍!
末了嘆道:“皇上金口玉,讓熱菜,還特意叮囑不能讓小阿哥們吃壞肚子。
您想想,有了皇上這話,這滿廣場的爺們兒,誰還敢不‘認真“用膳”?
誰還敢浪費?
那些凝了油星的菜,能不熱嗎?”
孫國安聽完,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他哀嚎一聲:“哎喲我的老天爺!這位小祖宗倒是得了圣心金口夸贊,可苦煞了我們這些奴才了!”
他仿佛已經看到往后每次宮宴,都要上演“熱菜”的可怕場景。`我^得!書!城*′已?發,布\蕞~辛`彰`結,
這得多出多少活兒不說,更重要的是——這得讓他們少賺多少外快啊!
要知道,每次宮宴剩下的那些幾乎沒動過的冷盤硬菜,偷偷運出宮去,賣給京城里那些想嘗嘗“御膳”滋味又夠不上級別的富商、豪紳、百姓!
可是一筆極其可觀的收入!
這要是都熱了、被吃光了……孫總管只覺得心在滴血。
然而,皇命難違。
孫總管再肉疼,也只能哭喪著臉,趕緊吆喝著手下的小太監們:
“都愣著干什么!
快!
把能用的灶眼都燒起來!
準備大量蒸籠還有小灶!
動作都快點兒!”
果然,沒過多久,各桌的太監便開始陸陸續續地將那些已經冷透、油凝的菜肴撤下,送往御膳房加熱。
乾清宮廣場上出現了一道奇景!
宮女、太監穿梭不息,不是在上呈新菜,而是在撤換“回爐”的舊菜。
而席間的王公大臣、宗室親貴們,也一改往日淺嘗輒止、交頭接耳的狀態,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前所未有地“認真”吃起飯來。
哪怕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慣了的,此刻也對著面前可能并不合胃口的菜肴,努力做出享用甚歡的模樣。
一邊吃,目光還都不由自主地、復雜地瞟向始作俑者。
而弘晙呢?
他正瞇著眼,心滿意足地吃著李德全特意吩咐御膳房重新加熱、甚至額外又添了兩個熱菜的飯菜。
小嘴油光光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對那些或探究、或感慨、或暗含譏諷的目光渾然不覺。
弘暉、弘晟、弘昇等人看著弘晙仍是那副沒心沒肺的吃相,心情卻復雜難。-衫′巴?看_書/網^^醉′歆`蟑*潔¢耕-辛~快?
他們這些天家孫輩,自幼被教導的是對皇瑪法要敬畏、要順從、要爭取他的青睞,卻從未想過皇瑪法也是會老、會需要人“養”的普通老人。
他們潛意識里覺得皇瑪法是天子,富有四海,無所不能,何須他們來“養”?
恐怕連他們的阿瑪們,也從未有過如此純粹質樸的念頭。
弘晙的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許多人精心掩飾的“不孝”與“自私”。
京城多少勛貴子弟,靠著祖蔭過著奢靡生活,嘴上說著孝道,實則啃老啃得心安理得。
這樸實的八個字,揭開了多少人身上的遮羞布?
太子胤礽的感受最為復雜刺痛。
他是康熙親手帶大,享受過康熙最純粹的父愛,可隨著年歲增長、權力欲望滋生,父子間隔閡漸深。
他渴望那個位置,想得一直是他當了那么多年的太子,皇阿瑪年歲老了,為什么還不退位給他。
而且,皇阿瑪如今身體康健,要等他退位,他繼位還有幾年好活,所以他心里一直盼望著皇阿瑪早日歸天,心里對他充滿怨恨。
而他心里清楚皇阿瑪對他的不同,對他的寬容,但卻被他肆意揮霍,所以才......
只是如今,裂痕已深,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