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戴著,便意味著這半年來,它日日貼著她的肌膚,浸著她的體溫,染著她獨有的香氣,是比任何東西都更私人、更親近的存在。
那點因香膏而起的郁結和不甘,在觸及這枚小小的銀鏈時,陡然煙消云散。
云綺這話自然是胡說的。
這銀鏈她確實最近一直貼身戴著不假,但她穿來到現在總共還沒兩個月,哪來的戴了半年。
但是哄男人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只要這是她的貼身之物,又獨獨是給他的,就夠了。
楚翊指腹摩挲著鏈身細膩的紋路,稍一用力,便將那枚細鏈攥進掌心。
云綺見他這般模樣,唇畔漾開一抹莞爾,眼尾彎成了淺淺的月牙,語氣帶著幾分明知故問的軟:“表哥,喜歡嗎?”
楚翊抬眸望她。
他從未被人這般忽冷忽熱、收放自如地拿捏過。
可此刻,望著少女眼底那抹狡黠又溫柔的光,他倒像心甘情愿溺在了這汪清澈的眼眸里,越陷越深。
*
另一邊。
從昨日清晨啟程,一路風塵仆仆,直到今日傍晚時分,馬車才緩緩駛入臨城地界,最終停在一家僻靜的客棧門前。
客房內,云硯洲正端坐在靠窗的桌前,月光灑落在案上。
案上整齊擺放著一卷攤開的戶部卷宗、一方墨錠、一支狼毫筆,還有一個剛研好墨的硯臺,墨香混著窗外飄入的淡淡塵土氣息,在空氣中靜靜彌漫。
他神色平靜無波,周身縈繞著一種久居朝堂沉淀下的沉穩氣場。縱是剛歷經長途跋涉,也不見半分疲憊,波瀾不驚得讓人不敢隨意驚擾。
云硯洲身為戶部侍郎,此番是奉旨前來臨城核查漕運賬目。
近來臨城漕運屢屢出現虧空上報,數額蹊蹺,皇帝疑心有官員中飽私囊、克扣糧餉,便派了素來嚴謹細致的他前來徹查,務必厘清賬目、揪出癥結。
此事牽扯甚廣,需逐一核對糧船清單、庫房入庫記錄,還要約談當地漕運官員與糧商,繁瑣且需謹慎。
即便他想縮短時間,單是核查清楚各項事宜便需數日,再加上往返京城的路程,此番歸京怕是要半月之后了。
從前他習慣于這樣的忙碌。
只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心里,有牽掛的人。
隨從慶豐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走進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打擾到他:“大少爺,一路舟車勞頓,您先喝杯熱茶歇一歇,核查的事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云硯洲頭也未抬,目光仍落在卷宗上,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放下吧。”
慶豐依將茶盞放在書桌一角,正準備悄聲退出去,卻被云硯洲忽然叫住:“等等。”
慶豐疑惑轉身,躬身問道:“大少爺還有何吩咐?”
“我記得臨城有位姓蘇的名醫,醫術頗受推崇,”云硯洲緩緩抬眸,清輝落在他眼底,“明日上午去漕運衙門對接完事宜,你備一份禮品,我要去登門拜訪。”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