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云硯洲的視線落在她發頂,聲音聽不出半分波瀾,淡淡道:“我看見了,你和霍驍同乘一輛馬車,是他抱你下的車。”
云綺聽見這話,臉上卻毫無不自在,反倒仰頭望著云硯洲,像是壓根沒打算對自已的兄長隱瞞這件事。
“我早上碰巧撞見霍將軍,就讓他陪我一起逛廟會了。霍將軍一直陪著我,今日我玩得很開心。”
一邊說,拽著云硯洲衣袖的手還不自覺晃了晃。像是渾然不覺這后半句話,聽在自已大哥耳中,會有多刺耳。
云硯洲沒說話,只垂眸看著妹妹拽著自已衣袖的手。
燭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沉沉的陰影,晦暗不明,像藏著深不見底的潭水,那水面下翻涌的,是旁人看不懂的暗流。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緩緩低下頭,伸出手,指腹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將她微偏的臉撥得正對自已。
他指尖的溫度溫溫的,動作也輕緩,卻讓她沒法再避開視線,語調低沉而平靜:“你心里,還喜歡那個霍驍?”
“喜歡?”云綺露出一副茫然又認真思索的模樣,“我不知道。”
“不過霍將軍現在對我很好,從北境回來還給我帶了條靈狐圍脖,摸起來軟乎乎的,那條圍脖我倒是很喜歡。”
少女說這話時,嘴角的梨渦淺淺,提起喜歡的東西時眼睛總是亮晶晶的,那抹亮色卻像細針,輕輕刺了云硯洲一下。
云硯洲垂著眼,指腹順著她的臉頰滑到下頜,輕輕托住,摩挲著她的肌膚,聲音依舊平和,像只是在說一件尋常事:“以后,還是少跟他來往。”
云綺一臉茫然,完全沒明白過來:“為什么?霍將軍又沒欺負我。”
云硯洲淡淡偏過頭,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語氣聽不出半分情緒:“他不適合你。而且,他從前做過傷害你的事。”
“以后,也不要再花旁人給的錢。“
“大哥的一切,本就都屬于你。你想花便花,不夠便跟大哥要,府里沒有任何人敢置喙半句。”
年幼的妹妹花兄長的錢,才是天經地義。
“可霍將軍之前休了我,也是因為我給他下藥騙婚在先,這應該也不能怪他吧?”云綺卻微微嘟嘴,甚至替霍驍說起話來。
又像是被勾起興致,仰著小臉追問,“不過,大哥覺得霍將軍不適合我,那誰才適合我?”
云硯洲沉默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上,里面映著燭光,也清晰地映著自已的影子。
片刻后,他才緩緩松開手,轉而輕輕揉了揉她的發頂:“你還小,先不必考慮這種事。”
他是男人,太清楚世間大多數男人的品性和心思。任何男人都有傷害她的可能,除了他自已。她只有留在他身邊,才最能安然無恙。
這是他作為兄長的責任。
云硯洲是這樣告訴自已的。
只是下一秒,當他伸手替妹妹撩起頸間纏繞的發絲時,目光毫無預兆地撞進那片白皙細膩的肌膚——一抹曖昧的紅痕,像落在宣紙上的朱砂,猝不及防地刺入眼底。
指尖的動作驀地頓住,空氣仿佛凝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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