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羽猛地瞪大眼睛。
姐姐?
她不是只有兩個嫡親哥哥嗎,何時多出個弟弟了?
腦海中走馬燈似的轉了圈,謝凜羽才陡然想起,云綺的確有個姨娘生的庶弟。
據說生母是侯府的一個灑掃丫鬟,后來犯錯被侯夫人發賣了,這個庶子平日在侯府也沒什么存在感。
他記得這個人,是因為記得她先前總把這個庶弟掛嘴邊,說他身份低賤上不得臺面,還總是找機會欺負他。
那個庶子怎么會找過來?
還喚她姐姐。
一個庶子,該和下人一樣喚她大小姐才是。
不知道為什么,謝凜羽聽見門外那聲黏糊糊的姐姐,只覺得渾身不得勁,身上長了刺一般。
語氣不自覺帶上一股子敵意:“…這是你那個庶子弟弟?他為何這么晚了過來找你?”
謝凜羽的認知還停留在過去。
停留在云綺還將云燼塵視為卑賤塵泥,踩在腳下隨意碾軋的時日。
根本不知道,這些時日,云燼塵和她的關系發生了怎樣質的變化。
的確還是弟弟。
只不過是自已戴上狗鏈,將鎖鏈一頭交到她掌心的弟弟。
是被她扇了巴掌,還當成恩賜般胸腔激蕩的弟弟。
是在深夜抱著她回院子,又在床榻上從背后緊緊擁住她的弟弟。
是跪在她身下親吻她的腳踝,又用唇舌將她送上巔峰的弟弟。
“我現在和他關系不錯。”
云綺指尖撥弄著袖口,語氣淡得像在說今晚的月色,“他應該是得知了我被關禁閉,擔心我才過來的。”
謝凜羽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想都沒想就開口道:“一個庶子,也配擔心你?”
云綺睨他一眼,唇角揚起抹涼絲絲的笑:“我現在身份可是連個庶子都不如呢。”
畢竟,她現在可只是個人人唾棄的假千金,云燼塵至少還是侯府的血脈。
謝凜羽理直氣壯:“這怎么能一樣?你就算和侯府沒血緣,也是被當作金枝玉葉養大的,他一個低賤庶子也配和你相提并論?”
嘖。
謝凜羽這嘴向來跟淬了毒似的。
這話云綺聽著都覺得過分。
門外又適時響起云燼塵的聲音,低低的像浸了夜色的墨:“姐姐,我拿到了隔間的鑰匙,我想進來看看你。”
謝凜羽險些咬碎后槽牙。
他為了見她,可是爬墻時刮破了衣擺,膝蓋上沾著墻灰,頭上還沾了草。
這庶子倒好,竟能搞到鑰匙這么體面地進來?
而且,還偏偏這個時候來。
如果不是他出聲,剛才他已經和她……
云綺瞥他一眼:“你去躲起來,別讓他看到你。”
“你說什么?”謝凜羽渾身一震。
他睜大眼睛,像被人兜頭潑了盆冰水,簡直不敢相信,“你讓我躲起來?躲一個庶子?”
云綺有些不耐煩了,冷聲道:“讓你躲你就躲,不躲就滾,哪兒進來的你就從哪兒出去。”
謝凜羽快氣死了。
他大晚上又是去給她買糖炒栗子,又是火急火燎趕來,又是爬墻搞得一身狼狽,此刻卻要像個見不得光的人被她藏起來。
還是為了躲一個庶子,不躲還要讓他滾。
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鎮國公府世子放在眼里?
但下一秒,謝凜羽死死咬住后槽牙,喉結滾動著擠出句帶刺的軟話。
“……你兇什么?我說我不躲了嗎?你這脾氣什么時候才能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