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羽反應過來自已這荒唐念頭,又頓覺太陽穴突突跳。
他也不知道自已鬼迷心竅,這是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而刀疤臉此刻已氣勢洶洶舉著短刀沖過來。正準備罵罵咧咧,警告路人別管閑事。
當看清謝凜羽的臉,卻陡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鴨般剎住腳,短刀一下子當啷墜地。
他膝頭一軟跪下去,聲音霎時抖得像篩糠:“您,您該不會是……謝世子?”
雖然已經兩年沒見著了,但他常年在這片混,怎么會不認得、不記得這張臉?
京中誰不知鎮國公府的世子爺謝凜羽。
十二歲時因尚書嫡子當街辱罵寒門學子,一怒之下揮拳打斷對方三根肋骨。十三歲縱馬途經城西米行,見米行老板囤糧抬價逼死饑民,當場砸了米行糧倉。離京前御史大夫酒后大放厥詞貶低武將,他直接薅下對方胡須擲進酒盞。
這尊煞神跺跺腳能讓京城抖三抖,如今竟陰差陽錯撞破他們劫人?
不趕緊求饒,他們今日指定吃不了兜著走。
“世子爺,爺您饒命啊!”
其余潑皮也跟著噗通跪地,連忙磕頭,“咱們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您的人,要是知道,給咱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堵您的人啊!”
“意思是,換了旁人你們就敢堵了?”謝凜羽冷笑一聲,一臉不耐煩,抬腿便是狠狠一腳踹在刀疤臉心口。
“滾!若再讓我看見你們在這一帶晃蕩,就把你們的舌頭拔了,釘在城門口喂烏鴉。”
這話可不是唬人。
這位世子爺可真干得出來。
“是是是!”刀疤臉被踹得向后摔出三尺,后背撞在磚墻上發出悶響。
卻連滾帶爬地拽著同伙往巷口逃。幾人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草鞋跑掉了一只也不敢回頭撿。
謝凜羽低頭,見少女指尖仍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指節泛出近乎透明的蒼白。
他向來并不喜那種嬌滴滴又柔弱的女子,覺得她們麻煩。但不知為何,此刻他倒也沒覺得煩。
只是好聲好氣提醒:“你可以松手了。”
正欲將人推開,卻見她仰頭望來,濕潤的睫毛下,一雙杏眼蒙著水光,似是緊緊咬著唇瓣:“我,我剛才好像崴了腳……”
謝凜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道:“你怎么這么笨?”
先是大街上出手就施舍給乞丐一錠銀子,被潑皮盯上。
然后就是被這幾個潑皮尾隨,也毫無察覺。
如今剛才逃跑時也沒跑幾步,自已還把腳崴了。
若不是運氣好遇上他,還不知道今日會發生什么呢。
阿福知道自家少爺一向不懂得什么憐香惜玉。但此刻看著少女蒼白的臉色,也忍不住替她說話:“少爺,這位姑娘剛遭了驚嚇……”
“驚嚇?”謝凜羽斜睨他一眼,目光落在不遠處地上沾滿塵土的錢袋上,“倒也不算太笨,起碼知道把錢袋子往屋頂扔。”
阿福立刻會意,忙撿來錢袋遞過去:“姑娘快收好了,往后可別在街市上露財了。”
謝凜羽向來耐心不足,低下頭問道:“你說崴了腳,還能不能走?”
云綺咬著下唇沒吭聲。
像是試探著將重心移到右腳上,腳踝卻傳來一陣銳痛,害得她險些踉蹌。
謝凜羽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腰肢,觸感柔軟得像團新雪,又立馬將指尖倏地縮回,只見少女眉心緊蹙,似是強忍著疼。
謝凜羽望著她這副可憐模樣,終究還是軟了語氣:“罷了,好人做到底。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處?我遣人送你回去。”
云綺抬眸望向他,眼睫輕顫,刻意變了幾分的聲音輕若羽毛:“……我叫齊蕓,家父是禮部員外郎齊明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