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什么都沒說,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身后。
蘇見月匆忙轉身,不小心又撞到裴景玨懷里。
熟悉的冷松香傳來,入侵她的鼻尖,叫她一瞬間想到了昨夜的夢境。
蘇見月下意識抬眸,如受驚的白兔。
被水潤過的眸子突兀地落進了裴景玨的眼底,令他的眸光暗了一瞬,又迅速收斂。
“大人——”
“長安既已入仕,便就對他忠心。”
簡短一句提醒,帶著些冷冽和輕嘲。
顯然,他也誤會她了。
蘇見月心中酸澀脹疼,悶聲回答:“是。”
終于離開,到達宋夫人的院前,蘇見月惴惴不安。
宋夫人,便是曾經趕走她的人。
蘇見月十四歲成為裴景玨的通房,十六歲懷上允禮。
在得知自己有孕之前,她還得到一個消息,便是裴景玨定下了姻親。
宋夫人特意找來了她,掐著佛珠循循善誘一般提點道,“忍冬,你父母皆為裴家老奴,你生來就在裴家府邸。雖長得丑陋,也未曾發賣你。”
“你救過我兒一命,更是將你調到他跟前,認字學習。裴家待你,可算仁至義盡?”
蘇見月聽明白了,酸澀不已:“奴婢知道,明日奴婢就離開裴家。”
她離開后卻遇見山匪,差點死在湍流當中,幸好是裴長安救了她,讓她母子二人能活到現在。
現在想到宋夫人,蘇見月還是害怕,生怕她認出她。
可她至少還要呆一個月,為了酬謝裴長安的救命之恩,她也不能讓他不好做人才是。
思此,蘇見月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入。
她一進門就聞到了濃厚的藥香,有些驚訝。
什么時候宋夫人房中會這般清幽模樣?
在她記憶里,總是金碧輝煌,裝束齊全。
老夫人是個好面子之人,聽聞她曾并非是正室,因為裴景玨足夠優秀,正妻死后,才被扶正。
可現在,空曠的前廳只有淡淡檀香。
蘇見月見到坐在高位、蒼老消瘦的老嫗,規矩行禮:“妾身蘇氏,見過宋夫人。”
“嗯,起來吧。”
宋慈皺了皺眉,顯然也并不喜歡天生媚骨的蘇見月,但看著女人身后空無一人,忍不住問:“允禮呢?”
蘇見月一愣,低頭回答:“允禮他膽子小,我怕沖撞夫人,暫且沒有帶過來。”
“有何膽子小的?聽聞已經五歲了,需得見見世面。”
蘇見月沉默半晌:“是。”
許是察覺到語氣有些冷硬,宋慈看向蘇見月,捏了捏佛珠。
“我聽聞過你,蘇氏,你陪長安六年,倒是跟外表不同,很是忠心。六年寒窗苦讀,你掙錢供讀,如今他有這樣的成就,離不開你。”
“長安到底是裴家人,你對他好,我也會記在心中,以后你只要好好顧家,替我操持家業,裴府不會虧待你,你覺得如何?”
蘇見月沒想到,六年不見,曾經威嚴古板的宋母都變成這般了。
她打聽過,說是因為宋母在前些日子生了場重病,從此變了一個人。
似乎是忽然老了,之前風韻猶存,將相府搭理得井井有條,可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六年過去裴景玨都要年到而立,卻誓不娶妻,母子二人因此有了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