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醒來之后,許霽青還是在醫院里躺了接近兩個月。
最開始情況不是很穩定,查房早班一次,下午晚上各一次。從icu出來之后,只要他稍微皺一皺眉或者咳嗽兩聲,蘇夏都緊張到不行,醫生反倒比之前來得更勤了。
因為按鈴按得太頻繁,蘇夏總會在再三確認過許霽青沒事之后,聽見趕到床邊的醫護人員發出一聲嘆息。
許太太過意不去,許太太虔誠道歉。
等許霽青下一次稍微弄出點動靜,許太太又什么都忘了,慌慌張張繼續。
主治醫生過去曾和許霽青有過幾分交情,實在忍不住開口,“……其實他也沒你想的那么脆。”
“有沒有一種可能,只是一種可能啊,他這個動靜就跟小孩裝哭要糖一樣,就想有人能哄哄他。”
2.
蘇夏覺得這完全是誹謗。
但好歹聽進去一半,把恨不得攥在手里的按鈴放下了。
在許霽青再抬起手或者出聲的時候,先湊過去問問傷員本人的需求。
傷員本人一開始很含蓄,看她半天不說話,等她急得不行了才開口,高頻需求有這么幾個:
“離我近一點。”
“……再近一點。”
“想牽你手。”
3.
他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
對于許霽青醒來之后,種種與過往性格無比違和的行,蘇夏根本顧不上思考原因,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當許霽青問起為什么不戴婚戒,她看了眼那枚在許霽青無名指上磨出明顯劃痕的素圈,第二天就把自已的也戴上了。
哪怕沒有人會戴著這么貴的東西在醫院里當陪護,哪怕那顆價值連城的粉鉆本來放在家里的保險柜,旁邊就是她簽好的離婚協議書。
他都這樣了。
……還怎么離啊?
4.
特需病房的餐點做得很精致。
一天三頓,許霽青會看著蘇夏吃完。
5.
護理團隊很專業,連護工都是林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名校護理學碩士,男生年輕爽朗,履歷金光閃閃,手腳輕巧又麻利。
可是除了涉及到尊嚴和隱私的極特別時刻,許霽青還是不喜歡別人跟自已有肢體接觸,連吃飯都沒什么胃口。
蘇夏憂心忡忡,在一旁觀察了好幾天,忍不住問是粥太燙,還是男生理論滿分實踐不行,動作太粗暴把他碰疼了。
許霽青垂眼說了句嗯。
兩個選項到底嗯的是哪個啊……
蘇夏糾結半天,決定認為是兼而有之,心想果然再高的專業素養還是差點感情,論關系親疏誰能親得過她啊。
從此,照顧許霽青吃飯就成了她的新日常,跟喂小孩似地,白粥喂之前吹好幾下,偶爾還會用自已的嘴唇先試一試溫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幻覺。
只要是她碰過的那口飯,許霽青含上來的速度總會比別的時候更快一些——
是不是因為傷得太重了。
正常人吃著吃著飯,會突然變得更餓嗎?
6.
蘇夏還試了試幫他擦臉。
因為擦的第一下就把人家臉搓紅了,趕緊停下來觀察了他好久,此后每隔兩秒就要問一句這個力氣行不行,會不會太使勁。
許霽青說沒有。
來都來了。
耳朵擦擦,脖子也擦擦,連胡子都擠了剃須泡,小心翼翼刮干凈了。
蘇夏新手上路,又抖又慢,許霽青的睫毛也跟著她在顫,喉結時不時滾動一下,搞得她都莫名其妙有點害羞,本來想再摸摸他下巴驗收一下成果,都不好意思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