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燈很暗,許霽青卻依然看得清她的臉。
她眼睛亮亮的,柔軟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霸道地占了大半邊床,還在往他這邊不斷騰挪。
腿也不老實,本來搭在他膝蓋上面一點,見他一動不動就開始得寸進尺,抬起來的角度越劈越高,一雙腳在地板上踩得冰涼,毫不客氣地往他腿之間鉆,好攫取那點熱乎氣。
不知道是誰慣出來的習慣,蘇夏完全把他當人形抱枕,主人翁意識極強,怎么舒服怎么來。
可人形抱枕本人受不了,倒也不是冰的,就是……
隔了層不厚的長袖睡衣,許霽青腰被緊緊摟著,腿也被纏得動不了,手抬起來好一會兒都沒放下。
等蘇夏嫌棄他膝蓋之間不夠熱了,開始往上瞎蹭,他才忍無可忍地坐直,大手伸進被子,用力扣住她的腳腕。
“別亂動,腿放好。”
蘇夏就勢跟他談條件,“那你也躺下。”
“你先好好躺下,我就把腿拿走,說到做到。”
臥室里很靜,燭火般微弱的燈光也暗下來,黑得什么都看不見。
妻子的體溫挨在他身邊,呼吸間有細小的起伏,說話的時候鼻息拂過他的側腰,有點癢。
許霽青人生中少有這樣的夜晚。
好像只需要這一個瞬間,他腦海中關于黑色的印象就全都被洗刷成了她的樣子,她的味道,許多晦暗濕漉的記憶被烤干,變得朦朧而溫暖。
睡衣下擺被她拽了拽。
許霽青在黑夜里閉了閉眼,“手先拿走。”
蘇夏心說她根本就沒使勁啊,明明他想怎么動就怎么動,無非就是不想給她摸腹肌就是了。
二十七歲的許霽青富有但不慷慨。
建議跟小的那位學學呢?
但她還是哦了一聲,給他松綁。
許霽青又說,“腿。”
蘇夏老大不情愿,規規矩矩擺出一副埃及法老睡姿。
身邊的被子掀開一個角,窸窸窣窣的聲響,她沒等到許霽青躺過來,倒是聽見他直接下床穿鞋出去了。
門把手擰開,蘇夏人都懵了,“你去哪啊?”
許霽青總不能對和她同床睡覺反感成這樣吧,她特地跑他這來,把人又逼到主臥去了,什么老鷹捉小雞。
她睡的不是全年齡向的覺嗎,也沒對人家動手動腳的吧……
許霽青:“我還回來。”
房子太大就這點不好,去哪都得跋涉挺遠。
蘇夏等得快要坐起來的時候,許霽青推開門,把主臥的被子抱了過來。
之前早就被她翻來滾去窩得亂糟糟的了,他又疊過,展開之后是個她平日里會喜歡的被子筒,像完美的螺殼在等待寄居蟹。
黑暗里看不清神情,許霽青淡淡開口,“你原來那床被子厚一些,蓋上就不冷了。”
她不動,他就安靜站在床邊僵持著,沒有半點躺回來的意思。
蘇夏失語片刻,“空調按兩下不就解決了嗎?”
至于跑那么老遠。
許霽青:“空調風太干。”
蘇夏不再跟他掰扯,爬起來把那個卷得很完美的被子筒拆了,攤平掀到許霽青原來蓋著的薄被上壓好,“兩層更暖和,你過來。”
“剛說好的,我答應的早就照做了,你不許耍賴。”
她以身作則,重新溜進被子里在身邊拍拍,看著許霽青在床頭坐下,然后進來躺平。
“沒耍賴,”他說,“睡吧。”
男人脊背寬厚,一身冬夜的寒氣,存在感很強。
蘇夏老實了沒一會兒又趴過來,腦袋去靠他的肩,手也抱著他的手臂不放。
許霽青呼吸亂了一秒,忍住了沒動,“還冷?”
“早就不冷了。”
蘇夏小聲說,“禮尚往來,我也給你暖暖。”
她就是愛攀伴兒。
許霽青能突然跑去抱被子,她也能隨便違約。
就這么摟了一會兒,感覺到許霽青的身體終于從緊繃狀態放松了一些,她把頭蹭到他胸膛,聽他有力的心跳。
“我好像真的有點失眠了。”
她說,“皎皎小時候你哄過她睡覺嗎,我還沒體驗過呢,能不能也哄哄我。”
許霽青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我不會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