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城的商業布局都差不多:
滿街的餐館小吃店,打印點證件照通宵咖啡館,再隔半條街就是集郵一樣的快捷酒店,多頂級的院校都不能免俗。
區別只在于多幾個紀念品商店,門口立板掛得滿滿當當,賣號稱和校內一樣的筆記本鉛筆冰箱貼,旁邊是一摞金光閃閃的各省狀元秘籍。
密封著不讓試看,仿佛買了就能半只腳踏進清北門檻。
蘇夏曾經拍給許霽青,調侃他的名字可能也早被偷印在了上面,好去妝點幾段老板從網上胡亂復制粘貼來的數學提分訣竅。
許霽青那時在晨跑,停在路邊掃了兩眼她發來的照片,回了句“不會”。
她再問,他已經重新跑了起來,呼吸聲混在風聲里,平淡篤定:
“我沒高考過。”
最高境界的凡爾賽,是說話者本人只是在就事論事。
而她從此每次從校門口經過,都仿佛聽見這句話回蕩在耳邊。
除了今天這次。
蘇夏是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剛從許霽青背上下來沒多久,親也沒親幾下。
許霽青的車順著街道一直開,雨簾密密,她視線不受控制地往那些花花綠綠的酒店招牌上飄。
什么價位的都路過了,最后刷前擋板放的證件進了學校后門,趁著夜里人少,穩穩停在蘇夏的宿舍樓小門外。
車子熄火,外面和車內同樣昏暗,只有點高處的路燈光透進來。
許霽青幫她解開安全帶,順手把她衣領往上拉了拉,毛衣領口也捋平拽高。
……越來越像送許皎皎上學。
接下來是不是準備背著包送她進樓門口,跟宿管阿姨交代幾句,我們家小孩既不愛睡覺也不愛起床,麻煩老師多費心。
誰要他這樣啊。
蘇夏抵開他的肩膀,撅高唇瓣,“我毛衣有造型設計的,你拆了干嘛。”
“敞著灌風。”
蘇夏抱著手不說話。
許霽青動作頓了頓,重新抬起手,循著記憶把毛衣折了回去。
“一樣了嗎。”
車窗反光,能當鏡子用,可蘇夏根本就沒回頭。
反正她本來也只是在拖延時間,好像無關緊要的話再多說兩句,就能讓她的下句話聽起來稍微自然一點,不顯得那么頭腦發熱:
“我能不能……不回宿舍?”
逆光里,許霽青的上身微微側著,聞聲安靜了兩秒。
“你是不是也不太方便回去?”
蘇夏心若擂鼓,閉了閉眼一口氣往前沖,“就……現在快門禁了嘛,我也不知道男生宿舍樓那邊管得嚴不嚴,可你們寢室其他人萬一都睡了,你現在回去,是不是會有些打擾,他們說你怎么辦?”
天,聽聽這是什么邏輯。
生拉硬拽,無中生有。
威懾力僅高于謹防頭頂掉花盆,小學生說放學別走。
“我現在給他們發工資,”許霽青在夜色里看著她,“沒人說我。”
“哦,”蘇夏抬眼,聲音越來越小,悶悶地記仇,“可我會說你。”
天冷多穿兩件衣服,她的吸引力就下降了嗎。
可她身上這套毛衣明明就久經考驗。
見過的女生朋友都嗚嗚嚶嚶,捧臉嘆息秋天就是她們蘋果身材女神的勝利結算季節,路過的流浪貓見了都想埋一埋。
他到底有沒有審美啊。
她抿唇眨了眨眼,干巴巴道,“不陪我那我走了。”
車門鎖沒開,蘇夏伸手拉了一把沒反應,想扭頭控訴許霽青搞什么車上囚禁,她就見許霽青在黑暗里靠了過來。
下一刻,副駕駛前的遮光板被折下。
車窗外雨聲淅瀝,小徑無行人。
在比剛才更黑的陰翳里,許霽青把她壓在車座上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