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青城,解差催大家趁天涼快,趕緊走。
官路上時不時地有快馬經過,揚起殺氣騰騰的灰塵。
有許多附近村子的人,背著簍子,拿著鏟子,上山尋找吃的。
村里人看見他們這一群流犯,還覺得挺稀奇,畢竟眼下還沒有大規模逃荒,人口流動極少。
一群小孩好奇地跟著流放隊伍,追著看熱鬧。
“呀,還有小孩嘞。”
“他們臉上刻字了,他們是流放犯。”
“這個小孩沒刻字。”
幾個小孩好奇地追著謝謹羨,大聲地議論。
謝星暉看看謝謹羨,小團子雖然累得夠嗆,原先養的一點膘又掉了,但是眼里沒有怯懦。
稚子有口無心,謝星暉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拍拍謝謹羨的頭說道:“阿羨可有埋怨?”
謝謹羨搖頭:“阿羨天天能看見祖母、爹娘、姑姑、二叔二嬸、三叔,心里高興。”
謝歲穗從空間拿出來兩個又紅又大的林檎,一個給謝謹羨,一個自己啃。沖著那些小孩子說:“啊,又甜又脆的林檎,真好吃啊!”
謝三郎則給了那些孩子一個充滿殺氣的眼神。
那些小孩子的優越感忽然沒了,又被謝三郎的兇氣壓制,撒腿都往后逃了。
他們走到拱州陳縣界,已經是申時,大家累得已經麻木了。
薄衛看到這里有一條小河,也不知道叫什么名,二十多丈寬的樣子,能看出來以前河水暴漲時這河并不算小,可眼下,只剩下河底的淺水汪了。
解差也累,薄衛下令,在此歇息,燒飯。
白天臨時休息,不去枷鎖。
王麻子昨天夜里去了一趟城里,買了兩只扒雞,公開喊話:“扒雞,十兩銀子一只。”
說實話,一只扒雞平時也就賣幾百文,十兩銀子,真的是……喪盡天良。
但是流犯們一天一個米糠餅,加上日行五十里地(約四萬步),每個人都覺得前途渺茫。
十兩銀子是貴,但有銀子不花,死了就便宜別人了。
將軍府的人不再向解差買吃食,謝星朗、謝星云用腳踢石頭,幫著搭了一個野外臨時灶。
謝歲穗從背簍里拿出一口小號炒菜鐵鍋,又拿出鍋鏟,還從背簍里端出一筐槐花、十個雞蛋。
“三哥,我們去撿一點柴火吧?讓娘做槐花餅。”
駱笙看著謝歲穗從背簍里往外掏東西,沒吭聲。她發誓,她背著簍子時,真的很輕……
謝星朗也不說話,妹妹永遠是對的。
兩人到河岸邊,把干枯的蘆葦桿,還有說不出名的枯木枝,折了一大抱。
駱笙很快就把槐花和雞蛋炒了,香味霸道,她趕緊加了一整水囊的水。
時間不多,謝歲穗趕緊從背簍里掏出來幾只碗,盛了四碗槐花湯。
將軍府一家人圍成圈,席地而坐,離其他犯人有一段距離,槐花湯餅端上來,開吃。
謝歲穗又在鍋里倒騰了一下,不一會兒,端來三碗羹。正是郎中說的補血、明目的鴨血薺菜羹。
三個哥哥,一人一碗。
然后,她又掀開簍子上的布,端出來三碗八寶飯,兩個雞蛋。
飯給大哥二哥三哥,雞蛋給小團子和二嫂,低低地說:“快些吃。”
槐花雞蛋湯的味道掩蓋了八寶飯、白煮蛋的氣味,飯溫度不高不低,不涼也不燙嘴。
大哥二哥哪里肯吃獨食,都要給歲穗撥一些。
謝歲穗搖手,說道:“時間緊,我們把槐花湯喝完就好了。”
鹿相宜和小團子都想讓雞蛋給她,謝歲穗輕輕搖頭。
大家都不多說話,埋頭苦吃。
八寶飯是酒樓做的,比將軍府里的廚子做得要好吃得多,謝星暉看看謝歲穗,微微頷首。
以后若能翻身,他一輩子把妹妹寵在手心里。
謝星朗把自己碗里的飯直接撥到謝歲穗碗里,謝歲穗說:“你別讓了。”
大家都加快速度把碗里的東西吃完。
謝歲穗悄悄地把一塊油紙包的蒜頭涼切狗肉遞給謝星朗:“三哥,快點吃。”
怕別人發現,她只轉出來拳頭大一塊。
謝星朗撕下一塊塞進她嘴里,看她吃得像個小老鼠,又撕了一塊塞到謝謹羨嘴里,最后一塊塞到母親嘴里。
駱笙道:“你快吃,這東西有氣味。”
謝星朗也不吃,一口接一口喂給謝歲穗。
“三哥,這是給你的。”
“我不適合吃狗肉。”他傷還沒痊愈,不能吃狗肉。
謝謹羨差點說出來“好好吃的肉肉”,謝星朗“噓”了一聲,謝謹羨趕緊小聲說:“要是小狼崽在就好了。”
張成鼻子聳聳,說道:“怎么有狗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