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抖著點亮手機電筒,一步步挪近,是半截斷裂的枯木!
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松弛,沈書瑜呼出好大一口濁氣。
偏偏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猛地一黑,最后一點電量耗盡。
徹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間將她吞噬。恐懼爬滿脊背,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就差一公里…只要走完這一公里,就是賀家買下的私人路段,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安巡邏。
老天爺卻偏偏在這時開始掉眼淚,冰涼的雨點砸下來。
是為賀奶奶的病情哭嗎?那能不能…能不能等她到家再哭?
棒子國那些血腥犯罪片的開場瘋狂涌入腦海。
黑夜、雨夜、落單的女人……
早知道剛才在分岔路口就該看清楚!沈書瑜快被自己的愚蠢和倒霉逼瘋了!
極致的恐懼像藤蔓纏住雙腳,她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冰冷的絕望和雨水一起劈頭蓋臉砸下來,她終于忍不住,站在荒蕪的黑暗里嗚咽出聲。
腳下的小白鞋早已糊滿泥濘,每深一腳淺一腳,都像踩在絕望的深淵里。
濕透的黑色牛仔褲死死黏在腿上,冰冷又黏膩,勾勒出無助的顫抖。
她抬頭看了眼盤旋的山路,賀家老宅的輪廓在雨霧里若隱若現,像天庭,看得見走不到。
“見鬼的天氣…我再也不愛你了…下次清明真不給你燒紙了…”她哽咽著罵天,又對著四周聒噪的癩蛤蟆抽泣,“別叫了行不行…太嚇人了,嗚嗚…”
“癩蛤蟆要能聽懂人話,你該更害怕了。”
一道嫌棄的男聲毫無預兆地從身后切入,驚得沈書瑜腳下一滑,差點摔進泥里。
賀淮旭就站在三步之外,不知來了多久。一柄黑色長柄傘穩穩罩在她頭頂,將他身前的風雨截停,而他自己的半邊肩膀早已被雨水浸透。
“賀淮旭?我…我不是出現幻覺了吧?難道我已經死了?”
沈書瑜難以置信,甚至故意往傘外挪了半步,讓冰涼的雨再次打在臉上,“…天堂也下雨?”
賀淮旭看著她這副淋得神志不清的模樣,無語道,“你擰自己一下試試。”
沈書瑜特別聽話,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呀!好疼!”
她猛地抬起頭,雨水順著發絲往下淌,“真的是你?”
可狂喜只持續了一瞬。
就在這短暫的安全感將她包裹的同時,尖銳的記憶也隨之復蘇。
他和陳雅并肩走出云中路大酒店的畫面,清晰地刺進腦海。
所有劫后余生的高興頃刻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像一株驟然被寒霜打蔫的茄子,狼狽地,重新淋在了雨里。
賀淮旭冷笑一聲,直接拽著她手腕拉回傘下,“順路。”
“順哪門子路?”沈書瑜手指著蜿蜒的山道,冷冷道,“這山坳坳往前三公里只有賀家祖墳。”
“……”
賀淮旭喉結滾動了下,突然把傘柄塞進她手里,“拿著。”
沒等她反應,他已經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住她腳踝。
冰涼的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卻襯得掌心溫度愈發滾燙。
沈書瑜愣住。
為什么她覺得賀淮旭對她的肌膚之親越來越自然,越來越多了?
“淮旭,你干什么,我很臟!”
“閉嘴。”賀淮旭從西裝內袋掏出用防塵袋包好的平底鞋,“穿這個。”
沈書瑜很意外,“你隨身帶女鞋?”
“齊明放的。”他別過臉,耳根卻泛起可疑的紅,“……剛好是你尺碼。”
沈書瑜剛想再問,忽然瞥見他袖口的泥點,從山腳到這里的泥濘小路,根本不是豪車能開上來的。
“淮旭。”她晃了晃手里的傘,語氣帶著不可察的期待,“你不會一直跟蹤我吧?”
他系鞋帶的動作頓住,突然起身搶回傘,“走了。”
雨幕里,她看見他后頸發梢還掛著水珠,昂貴的手工皮鞋沾滿泥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