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頎長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門口。
賀淮旭身上那身價值不菲的西裝皺得不成樣子,右手拎著的保溫桶還在滴滴答答地漏水。
他眼下泛著濃重的青黑,像是徹夜未眠,嘴角卻依然掛著那副漫不經心的、游刃有余的弧度。
“城南那家米線,”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溫桶,聲音帶著刻意的隨意,“順路買的。”
沈書瑜再清楚不過。
城南那家過橋米線,每日限量二十份,這個時間點能送到她面前,除非是排了整整一個通宵。
他總是這樣。
犯錯后會道歉,會哄她,會突然記起她所有喜好。
可這些溫柔,從不妨礙他犯下一次,再下一次,重蹈覆轍。
“醫生說你得補補。”賀淮旭坐下打開蓋子,修長的手指捏著筷子,仔細地將米線細細挑開,再吹涼,“瘦得跟個猴一樣。”
沈書瑜看著米線湯里飄著雕成心形的胡蘿卜,刀工拙劣得可笑。
“太燙了。”
她別過臉,聲音比窗外的夏風還輕,“我不想吃。”
“你真是越發難伺候了。”
說完立即起身,修長的手指擰開水龍頭。
她聽見保溫盒撞擊陶瓷臺的悶響,聽見他笨拙地調節水溫,聽見水花濺在他定制西裝上的細微聲響。
沈書瑜摩挲著手腕未消的紅疹,陷入了沉思。
她本是農家出身,卻為他硬生生把自己逼成豪門標配。
報禮儀班磨破的膝蓋,學商業管理熬紅的眼睛,連插花課都要偷偷躲在洗手間背花語。
七年光陰,她活成了賀淮旭最完美的影子。
清晨熨燙的西裝,深夜整理的報表,自己的廚具小店,七年時間還只是個體戶。
她的付出,換來了他西裝內袋里那根長發,比她的長三公分。
還有媒體不斷爆出他與陳雅的桃色新聞。
沈書瑜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撓著那片刺癢的紅疹。
“別抓!”
賀淮旭盯著她手腕上那抹刺眼的紅疹,眉頭擰得死緊,指尖懸在半空遲疑了一瞬,最終竟直接用自己的指腹蘸了藥膏。
冰涼的藥膏在他指尖化開,小心地在她皮膚上抹勻。
他慣常連簽字筆都要消毒的人,此刻卻像是忘了所有原則。
“...麻煩精。”他低聲罵了句,耳根卻悄悄紅了。
如果是三個月以前,賀淮旭碰她一下,沈書瑜能開心一整天。
可現在,她不著痕跡地抽出手,拒絕道,“不癢了。”
賀淮旭抓回她的手,牽著她來到桌邊,輕輕按著她的肩膀坐下。
指尖在她肩頭停留一瞬,才不舍地移開,轉而夾起一筷子米線,仔細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沈書瑜倔強地別開臉,“涼了。”
賀淮旭的手執拗地停在半空,溫熱的米線幾乎抵上她的唇角,語氣卻硬邦邦的,“愛吃不吃。”
見她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他眼底的期待黯了黯,終是失望地放下筷子。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他忽然抬眼看她,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千斤重量。
“就因為陳雅?”
“就因為?”沈書瑜突然笑出聲,眼底一片赤紅。
果然,在男人的世界,聊天吃飯三個月不算出軌。
還會說,“我和她只是朋友。”
“小傻子。”
賀淮旭輕笑,指腹擦過她濕潤的眼角,
“我和陳雅只是朋友,你不是還等著我娶你?這么不相信我?”
賀淮旭的目光細細描摹著的沈書瑜。
小巧的額頭泛著瑩潤的光,美人尖下那雙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鼻尖還帶著委屈的微紅。
“還不原諒我?嗯?”
他嗓音低啞,帶著蠱惑般的笑意,俊顏在沈書瑜眼前寸寸放大。
剛說完,就聽病房門口傳來李佳佳聲音,
“書瑜,談好了,閃婚的,三天后就能,地址在云中路大酒店…”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