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淮旭猛地松開手,冰碗“哐”一聲砸在理石臺上。
沈書瑜紅腫的手指驟然暴露在冷空氣中,化開的冰水順著指尖滴落,被穿堂風一吹,刺骨地疼。
可他仿佛看不見她瞬間蒼白的臉色,所有注意力都被電話那頭的哭聲攫住,
“啊雅,怎么回事?”他眉頭緊鎖,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慢慢說,誰欺負阿姨了?”
電話那頭陳雅的哭訴清晰可聞,“就是幾個沒素質的...撞了人還不道歉,我媽都沒計較,他們反倒罵得更難聽了...”
陳雅縮在廁所隔間里,指尖冰涼地攥著手機。
方才謝幕時被舞團眾人故意排擠的畫面還在眼前晃。
她原以為賀淮旭仍在臺下,才敢挺直腰桿與那些家世顯赫的女演員針鋒相對。
誰知需要撐腰時,卻從媽媽口中得知賀淮旭早已抱著沈書瑜離去!
今日他難得提早下班陪她演出,每分每秒都珍貴如金,偏偏沈書瑜又要來橫插一腳!
想到這里她幾乎咬碎銀牙。
媽媽此刻正被那群人羞辱得節節敗退,而她們陳家根本得罪不起那些權貴,只能忍氣吞聲任人踐踏。
隔間外傳來母親帶著哭腔的爭辯聲,間雜著旁人囂張的嗤笑。
陳雅猛地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隔板上,渾身止不住地發抖。
打電話給賀淮旭告狀。
“這些人也真是的,就知道欺負老人,
沒事,別怕,我現在過來。”賀淮旭說完頭也不回,抬腳朝門外走去。
男人的話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沈書瑜心口。
她看著那個男人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背影,左手掌心被指甲掐出深可見血的月牙印。
多可笑啊。
她爸媽被當面羞辱時,他只輕飄飄一句別多想。
而陳雅家人受委屈,他連緣由都不問就斷定是對方過錯,立刻拋下一切趕去維護。
陳雅矯揉造作的聲音隱隱傳來,“沒事的淮旭哥...我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怎么會麻煩?”賀淮旭的回答幾乎脫口而出。
怎么會麻煩?
這五個字像淬毒的針,扎進沈書瑜心口不見血,卻疼得窒息。
多可笑。
她說爸媽被辱只求一句道歉,他說她拿他當槍使。
可陳雅的事,卻是不嫌麻煩。
愛與不愛的區別,原來可以殘忍得如此明目張膽。
沈書瑜的指尖狠狠掐進掌心,滲出血絲。可那點刺痛比起心口的荒蕪,根本不值一提。
“淮旭,為什么我替爸媽要道歉你就不是這個態度呢?”
沈書瑜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細針扎進凝滯的空氣里。
賀淮旭腳步頓住,回頭時霞光正落在她身上。
長發松散,臉色蒼白,滴著水的手指微微顫抖,整個人像一尊即將破碎的琉璃。
他眼眸深處閃過心疼,語氣卻還是硬邦邦,
“書瑜,你不懂尊老愛幼?那是兩位老人,表演團隊的人都有家世背景,比陳家厲害得多,他們三個在那兒只能任人拿捏。”
意料之中的偏心,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本不該再有期待,卻還是忍不住問了。如今鮮血淋漓的真相擺在眼前,終于讓她徹底清醒。
愛屋及烏,不愛則反之。
這么多事早已明明白白告訴她了。
沈書瑜望著窗外即將西沉的太陽,忽然覺得這七年就像一場荒唐大夢。
如今夢醒了,只剩滿地狼藉。
齊明被賀淮旭留下,轉身回到院中,見到了沈書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