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瑜指尖搭上車門把手的瞬間,勞斯萊斯正在車流中加速飛馳,沒有下車的可能。
賀淮旭見她遲遲不答,已經低頭開始發消息咨詢家族長輩,手機屏幕的光映得他側臉愈發冷漠。
“齊明,”她聲音干澀,“酒店路口放我下車。”
才剛說完就聽見賀淮旭激動道,“我看見陳雅他們了!齊明停車。”
他像被按下開關的玩偶,瞬間掛起燦爛笑容沖下車。
沈書瑜眼睜睜看著那個從來吝于給她半個眼神的男人,此刻左手自然地攬住陳雅的腰,右手熱情地接過陳母的包,一家四口說說笑笑走向酒店金光閃閃的旋轉門。
多么溫馨的畫面。女婿見岳家,天經地義。
而她這個正牌女友,像件被遺忘在車里的行李。
她緩緩眨了下酸脹的眼睛,“砰”地關上車門,隔絕了那個刺眼的世界。
“齊明,”她把臉埋進掌心,聲音破碎得快要聽不見,“送我回家。”
那點微弱的請求像羽毛般落在真皮座椅上,瞬間被引擎轟鳴吞沒。
齊明死死攥著方向盤,骨節發白。
他看著賀總對前任爸媽殷勤備至,卻把沈小姐當空氣晾在車里,簡直像把人的尊嚴踩進泥里。
之前沈小姐要走時,賀總明明急得發瘋。
現在人沒走,又不當回事了?
他真想一腳油門直接帶沈小姐離開,可他不能。
等著賀總回來是他的工作。
空氣窒悶得讓人窒息。齊明慌亂地翻出手機想找話題,屏幕卻偏偏亮起陳雅發來的家族合照,照片里陳父母年輕時的模樣與車外那對夫婦重疊。
齊明那句無心的感慨像根毒刺,猝不及防扎進心里,“你和陳雅小姐不會是親姐妹吧?”
沈書瑜猛地推開車門。
四百米外,賀淮旭右側站著陳雅父母,左側挽著陳雅,四人笑晏晏走向酒店金光閃閃的旋轉門。
那畫面和諧得刺眼,是她幻想過無數次的“見家長”場景。
七年沒求來的圓滿,陳雅只用三天就得到了。
九月的陽光燙得皮膚發疼,她卻冷得牙齒打戰。
死死攥緊衣領低頭往前走,四百米的路突然長得沒有盡頭。
眼淚快要憋不住時,她突然停住腳步。
她估計是太傷心了,被齊明一句胡亂猜測擾亂了心神,才會想要來看看。
她轉身就走。
她已經知道他為了陳雅不會娶她,見家長,談婚論嫁遲早的事。
知道就夠了。
為什么還要讓她親眼看見呢?
太過殘忍。
然后,她剛走兩步,突然,身后傳來賀淮旭的聲音,“書瑜,快過來。”
他的呼喚就像是一個開關,瞬間打開了她壓抑,強制自己不在乎的情緒。也像根針,猝然刺破她緊繃的神經。
所有強壓下的委屈瘋狂翻涌,卻在沖破眼眶前被死死摁住。
她不能哭,絕不能在那三個人面前哭。
七年都忍過來了,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簣。
可眼淚自有主張。它們倒灌進喉嚨,嗆得她發不出聲音。
回頭嗎?
回頭去看他如何左手挽著白月光,右手施舍她一點憐憫?
她拼命搖頭,指甲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保持清醒。
沒必要去。
她的存在很尷尬,也很多余。
他見丈母娘,見老丈人,她去,以什么身份?
她已經當了他們感情七年的話題了,她已經足夠讓步了?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她呢?
她伸手一把抹去臉上淚水,加快步伐離開,可還沒走幾步,手臂被一股巨大力量扯住,停在路上。
“你怎么回事,小輩見長輩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
沈書瑜猛地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