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生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么。
就在這時,一個北營士兵快步跑了過來,神色有些古怪的匯報道:
“幾位百夫長大人,你們快去看看吧,在山匪頭子住的那個院子里,發現了些女人。”
這話一出,聚義廳里原本有些喧鬧的氣氛,瞬間安靜了不少。
趙鐵柱那張剛因為喝酒而泛紅的臉,笑容也收斂了。
他把酒壇子往地上一放,跟趙良生對視一眼。
“走,去看看。”趙良生沉聲道。
幾人跟著那名士兵穿過血腥氣彌漫的山寨,來到了山寨最后方的一處獨立小院。
院內,一個房間里,四五個女人正瑟瑟縮縮地擠在角落里。
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不是什么綾羅綢緞,卻也整潔。
她們的年紀大多在十六七歲到二十出頭,都姿色不錯,放在鄉下村鎮里,絕對是能引得不少小伙子側目的那種。
只是那一張張臉上,此時都帶著驚恐和麻木,還有些許的憔悴。
尤其是在看到趙良生這群滿身血氣的軍人走進來,更是嚇得瑟瑟發抖。
趙良生放緩了腳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
“你們是什么人?怎么會在這黑虎洞山寨里的?”
女人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先開口。
趙鐵柱見狀,把肩上扛著的鬼頭刀往地上一頓,發出“哐”的一聲悶響,甕聲甕氣地說道:
“別怕,我們是官兵,是來剿匪的。現在這伙山匪已經被我們殺光了,你們安全了。”
他這番話本是好意,可配上他那兇神惡煞的模樣和滴血的鬼頭刀,反倒讓那些女人抖得更厲害了。
趙良生皺了皺眉,瞪了趙鐵柱一眼。趙鐵柱也意識到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撓了撓頭,悻悻地退到一旁。
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稍長,膽子也大一些的女人,顫巍巍地開了口。
“回……回軍爺的話,我們……我們都是這山下村鎮里的人。”
她一開口,其他幾個女人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地哭訴起來。
原來,她們都是在近一兩年里,被黑虎洞的山匪下山劫掠時,強行擄上來的。
因為長得有幾分姿色,沒有被當做普通苦力,而是被獨眼龍霸占,關在這座院子里。
白天要給山匪們洗衣做飯,干些雜活,到了晚上……
說到這里,那女人便說不下去了,只是捂著臉,發出壓抑的嗚咽。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晚上,她們還要陪那該死的獨眼龍睡覺。
趙鐵柱氣的罵道:
“畜生!真他娘的一幫畜生!”
“殺了他們都是便宜他們了!”
趙良生擺了擺手,制止了趙鐵柱的怒罵。
他看著這群可憐的女人,沉吟片刻,說道:
“如今山匪已除,你們也自由了。等下山后,你們各自拿些錢財,回家去吧。”
他本以為這話一出,這些女人會喜極而泣。
可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有歡呼,沒有笑容,那幾個女人只是面面相覷,臉上的悲戚之色反而更濃了。
趙鐵柱是個直腸子,見狀忍不住問道:
“咋了這是?給你們錢,讓你們回家跟親人團聚,這天大的好事,你們怎么還一個個哭喪著臉?”
最先開口的那個女人,抬起頭,慘然一笑,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軍爺,我們……我們回不去了。”
“為什么回不去?”趙鐵柱更懵了。
“我們被山匪擄上山,失了清白,在村里人眼里,就是不干凈的臟東西了。”
女人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小錘,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上。
“就算家里人能容我們,村里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我們淹死。我們回去了,爹娘兄弟也一輩子在村里抬不起頭來。”
趙鐵柱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打仗殺人是把好手,可這種事情,卻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他只能求助地看向趙良生。
趙良生的眉頭也緊緊鎖了起來。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那你們打算如何?總不能一直待在這滿是尸體的山寨里吧?”
幾個女人沉默了,眼中滿是絕望。
是啊,回家是死路,留在這里,更是等死。
忽然,又有一個女人開口了,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趙良生磕頭,然后哀求道:
“軍爺!求求您,帶我們走吧!”
“我們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飯,縫補……什么粗活累活我們都能干!求您收留我們吧!”
她這一跪,像是點燃了引線,剩下的女人也紛紛跪倒在地,一時間,院子里全是哀求哭泣之聲。
趙鐵柱急了,連忙看向趙良生,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可都是女人,軍營里哪有收留女人的規矩?
可不帶著她們,她們又能到哪去?
趙良生看著跪在地上,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們,心中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不能把她們丟在這里。
“你們先起來。”
他等女人們都站起來后,才開口道:
“既然你們無處可去,我可以帶你們離開。但是,軍營重地,你們不能進去。”
見女人們臉上剛剛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下去,他接著說道:
“你們放心,等到了地方,我會托人給你們尋個安穩的住處,再給你們找個能謀生的活計。只要你們自己肯努力,總能活下去。”
這話一出,院子里的女人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巨大的驚喜。
她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個激動得渾身顫抖,再次跪了下去,這一次,是飽含感激的磕頭。
“多謝軍爺!”
“多謝軍爺救命之恩!”
……
黑虎洞的這顆毒瘤,就這么被干凈利落地拔除了。
當趙良生帶著滿載物資的車隊和四十多名弟兄,在天色破曉時分追上先行出發的隊伍時,秦安和百草谷的村民們都松了一口氣。
車隊停下休整,秦安快步迎了上來,看著趙良生和他身后的士兵們,臉上帶著關切和一絲緊張。
“趙百夫長,你們可算回來了!情況如何?沒……沒什么傷亡吧?”
還沒等趙良生開口,一旁的趙鐵柱就拍著胸脯,咧開大嘴嘿嘿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
“老丈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那黑虎洞兩百多號山匪,被我們殺得干干凈凈,一個不留!”
他伸出幾根手指,得意地晃了晃。
“咱們這邊,一個死的都沒有!就幾個弟兄受了點不礙事的皮外傷!”
秦安和周圍的村民們聽到這話,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兩百多號山匪!說滅就滅了?而且自身還毫發無傷?
他們看著這些精神飽滿,身上煞氣還未完全消散的北營兵卒,眼神里除了震驚,就是敬畏。
太強了。
秦安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趙良生身上,語氣里充滿了由衷的感佩:
“你們,還真是神勇啊!真是為這通州百姓除了一大害啊!”
他看著這支紀律嚴明、戰力彪悍的隊伍,心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李校尉,愈發好奇和敬佩起來。
能帶出這樣一支強兵的將領,該是何等人物?
另一邊。
北營,校尉宅邸。
李萬年的心情很復雜。
非常復雜。
他要當爹了。
兩世為人,第一次。
這事兒的起因,還得從今天早上說起。
早飯時,飯桌上的氣氛本來一如既往的溫馨。
沈飛鸞的手藝愈發精湛,熬的米粥香糯可口,配上幾碟爽口小菜,讓人食指大動。
可飯吃了一半,異變陡生。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