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知遇之恩!小人……小人愿為大人效死!”
周圍的管事們,看著這一幕,眼神都變了。
恐懼還在,但其中,卻多了一抹炙熱和希望。
……
如此,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在李萬年“面試”的差不多的時候,趙鐵柱興沖沖地從后院跑了進來。
“頭兒!頭兒!你快來看!”
他手里,還捧著一個黑漆漆的木匣子。
“我在那肥豬睡覺的密室里,發現一個夾層!嘿嘿,肯定藏著他最寶貝的東西!”趙鐵柱一臉邀功的表情,把匣子遞了過去。
李萬年接過木匣,打開。
里面沒有金銀,只有一本不起眼的青皮賬本,和幾封用油紙包好的信。
一旁瞥著眼瞧的李二牛看到就只是這些東西,不由有些失望的道:“切,還以為是啥寶貝呢,只是幾本破書。”
李萬年卻沒理他,他拿起那本青皮賬本,隨手翻開。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驟然收縮。
這本賬本上,記錄的不是生意。
是人名!
一個個觸目驚心的人名!
“雁門都尉,王成,八月十五,送禮白銀五百兩,求……軍械便利。”
“南營主簿,孫志,九月初三,送禮瘦馬兩名,古玩三件,求……糧草通融。”
“……”
賬本上密密麻麻,記錄的全是錢通向邊關各路軍官,甚至雁門關內某些文官行賄的詳細條目!
時間、地點、人物、事由,一清二楚!
只可惜,這里面的人都已經被穆大將軍給揪出來了,不然,又是一件功勞。
李萬年又拿起了那幾封密信。
他拆開其中一封。
沒想到一入眼,便是驚喜。
信的內容不算復雜,是關于一批“貨物”的交易。
這批“貨物”,是鐵器,是糧食。
而交易的另一方,落款處畫著一個簡陋的圖騰標志。
——那是北邊草原,蒼鷹部落的標志!
李萬年瞬間想起了錢通在酒桌上吹噓的那句話。
“我手里,可還攥著一條通往關外的隱秘商道!那才是真正賺大錢的路子!”
他當時聽了,但其實沒太在意,覺得就算是有路子,也是依靠張莽等人的。
張莽死了,路線也差不多斷了。
但沒想到,這竟然是一條完全脫離于張莽等人的路線。
是一條完全獨立的,屬于錢通的路線。
這,絕對是一個極其有用的情報,以后若是需要深入草原,或許可以依靠這條線。
錢府,書房。
曾經屬于錢通的這個地方,此刻已經被徹底清理干凈。
空氣中彌漫的熏香被清冽的晨風取代,奢華的擺件被收起,只剩下一張寬大的書桌和幾把硬木椅子,顯得空曠而肅穆。
李萬年坐在主位上,提筆,蘸墨,在一張干凈的麻紙上,開始提筆寫字。
他沒有寫長篇大論的功勞簿,也沒有詳細羅列抄家所得。
抄家是一門藝術。
殺人,只是其中最簡單的一步。
匯報,才是關鍵。
這不僅僅是匯報,更是一種態度。
寫完,他將信紙折好,裝入信封,遞給身旁一個親衛。
“加急,送去大將軍府。”
“是!”
親衛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事情,信里面大致講清楚了。
至于這頭肥豬身上刮下來的油水,最后能有多少落進自己口袋,李萬年并不急。
他相信,穆紅纓這種人,格局不會小。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沒錯。
穆紅纓的格局,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下午時分,一騎快馬便從雁門關的方向絕塵而來,直接沖到了錢府門口。
來人是早晨去的那個親衛,此刻風塵仆仆,顯然一刻都不敢耽誤。
他翻身下馬,沒有半句廢話,直接將一封回信遞給了李萬年。
李萬年拆開信。
信上的字跡,鋒銳,有力,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殺伐氣。
內容,干脆利落到了極點。
“東西,你的。朝廷的賞,若是不夠,算我補的。夠了,算我賞的。”
“我只要一支能打的北營。”
短短兩句話,卻讓李萬年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好大的手筆!
好大的魄力!
錢通的家產有多豐厚,穆紅纓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一筆足以讓任何一個將軍眼紅心跳的巨額財富。
可她,就這么風輕云淡地,直接丟給了自己。
連過過眼,分一杯羹的想法都沒有。
李萬年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為什么朝廷會派這么一個女人來整頓糜爛的邊軍。
因為這個女人心里裝的,不是金銀財寶,不是個人私利。
是邊關,是軍隊,是這搖搖欲墜的大好河山!
“大人!”
正想著,書房外傳來了劉清源那帶著幾分激動和嘶啞的聲音。
李萬年抬頭,便看到這位新上任的大賬房,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懷里抱著一摞比他人還高的賬本,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
他身后還跟著兩個同樣疲憊不堪的年輕賬房,三個人臉上的神情,是極致的疲憊,也是極致的亢奮。
“大人,全……全都整理出來了!”
劉清源將那堆賬本“哐當”一聲放在桌子上,整個桌面都震了一下。
他指著那些賬本,手都在抖。
“錢通名下,鎮內鋪面三十七間,鎮外田產莊園一十五處,車馬行一個,下轄騾馬三百匹,板車一百二十輛。糧倉三座,存糧……”
他每報一個數字,都像是在自己的心上敲了一記重鼓。
李萬年抬手,打斷了他。
“劉伯,辛苦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因為熬夜而眼球布滿血絲,卻精神矍鑠的老頭,語氣溫和。
“這些數字,我不急著聽。”
“我只問你,接手這些產業,有沒有把握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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